百里九歌浑然一颤,这一瞬猛地想起一件事。自己从不曾画过墨漓的,若是画他又会怎样?清雅、温润、柔和、如幽林山泉、如静影沉璧,浑然似昙花一现的风华和单薄……不、她画不出来,这样精致而莫测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心口的一点朱砂,无时无刻不牵系着她的情绪。
这样的他,她又怎能画得出来?
再望向殷浩宸,感同身后的感觉,让百里九歌再也无力坚持了,这一瞬豁出去似的,大声喊道:“殷浩宸,其实我就是黑凤!”
话音落下时,突来的静谧让百里九歌几乎以为是错觉。
殷浩宸死死的盯着她,眼底是史无前例的狂澜,汹涌的如滔天巨浪,就这么震惊的瞪着她。
而他高大的身躯,也在止不住的微微发抖,他低吼着问道:“你说什么?”
“我……”既然已经说了,索Xing全都说清楚吧!
“殷浩宸,我就是黑凤,花谷七宿之一的黑凤!也是芳菲馆的白蔷!白蔷没有得病,那是我不在芳菲馆时,鸨妈妈找的借口。我原本恣意江湖,在凤凰谷无忧无虑,却因儿时与你的那句玩笑话,被召回朝都与你成婚。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说不出了。只因她清楚,一开始她瞒着殷浩宸,是因为不想露出真颜亦不能泄露身份。可后来呢?她不能不想到墨漓,一颗心紧紧的揪起……
殷浩宸霍然爆发了,似一头被激怒的牛,猛地扑向百里九歌,竟是将她推到了墙上!
百里九歌的背重重的撞墙,她惊愕的等着殷浩宸,他离她近在咫尺,双手将她的双肩按在墙面上,低沉的吼道:“你……当真是她?!”
“是,是我……!”她苦笑般的望着殷浩宸,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
这倾世容颜一经入眼,殷浩宸便狂烈的颤抖起来。眼前的女子,那澄明的眸子如破开黑夜的宝剑,光彩四溢,风华照人。容颜绝美,一袭红衣衬得她张扬夺目,风/流倾尽天下……
殷浩宸狠狠一拳捶在墙上,墙面顿时开裂,就如他的心一般,也在持续的裂开。
竟然是她……!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专情痴恋的人儿,从一开始便要嫁他为妃。
可他却——却亲口退婚,将她推开,推到了别的男人怀里!
狂烈的悔恨似暴风雪般,沉痛的撞击着殷浩宸的胸口。他颤抖着、低吼着、整个人像是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的树,蓦然疯狂的大笑,像是一只迷途的老鹰,那眼底是沉重的痛,随着他的笑声,愈演愈烈。
“殷浩宸……”百里九歌不忍看他这疯狂悔恨的模样,张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说。
猛然间,却被殷浩宸扣住了双肩,他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神焦灼的像是火,沉痛的让百里九歌几乎难以承受。
“九歌,九歌……”殷浩宸歇斯底里的低吼:“不要被皇兄利用,我知道他威逼你替他做事,威逼你监视周世子……”不经意间已不再用“本王”,而是一遍遍的用着“我”这个字,“你为人耿直,不懂斡旋与城府,若一直待在周世子身边,只会一次次的触怒皇兄,最终令他对你起杀心!”
他吼道:“我这就去请求皇兄,除去你世子妃的封号,重新封你为宸王妃。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不会再让皇兄拿你做棋子!”
百里九歌震惊无言,耳畔,还回荡着殷浩宸的低吼,那般情深意切,抹也抹不掉。
可是,物是人非,就如船已过,水焉能无痕,她的心绪已经变了,又如何还能像当初一般无所谓嫁娶?
“殷浩宸,对不起。”百里九歌只能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已经嫁给墨漓了,不能再回到从前,而且,我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不忍见你痴迷在虚假的梦境里,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你与本王谈什么麻烦!”殷浩宸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吼道:“你原本就是本王的妻子,是我一时糊涂,酿成大错。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保护你,给你一个安全的家,能在朝都无忧无虑的生活。”
声音低缓下来,几乎是低低切切道:“九歌,我不想看你置身在危险之中,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回到我身边,让我保护你。”
百里九歌别过目光,不忍再看殷浩宸焦灼的视线。
心口,一轮轮的痛楚混合着咸味,让她眼底潮湿,控制不住那些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她仰头,将泪水倒灌回去,绽开笑容。
这笑颜,没有凋零一丝一毫,反倒是更加清澈明媚,如同被雨水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