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下纠结不定,墨漓的眉头始终未能舒展,虽然一路上仍是柔和体贴的与百里九歌聊着,但百里九歌已经能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了。
墨漓……有心事,而且很烦恼的样子。
她应该做点什么,好宽慰墨漓的情绪。
于是,回了卧房,百里九歌抄起梳妆台上的一支梓木雕花梳,凑到墨漓的跟前笑道:“早点休息吧,我给你梳梳头。”
墨漓微怔了怔,柔和的笑了,如画眉目也轻轻舒展开来,眸底柔光潋滟,漾开如幽月乱花般的波光,惊艳猎猎,融了万千风华在身。
百里九歌恣意笑着,将他推到榻上坐着,随后甩下自己的绣鞋,爬到榻上,跪坐在他身边开始了为他梳头的工作。
卸下那支荼白色岫玉簪,半束的墨发松散的滑落脑后,冰凉柔滑的青丝在百里九歌的指上温柔的绕过,如指间流沙,滑的几乎握不住。
百里九歌笑笑,一手帮着墨漓理顺长发,一手持着梓木雕花梳,轻柔的梳着。
墨漓的头发很滑,很凉,就像是外面刮着的寒风般稍纵即逝。
她看看窗外,雨丝,已经开始飘落了。
这一瞬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师父,脑海中呈现出豆蔻之龄时师父带着她站在展空台上的场景。
彼时的她被师父牵着小手,眺望浩淼天际、悠悠流云,俯瞰重峦叠嶂、漫山璀璨。
她还记得那时师父对她说的话。
“黑凤,人的一生便是如蒲公英一般,看似自由,实则身不由己。就如你现在在凤凰谷中无忧无虑,但你终归属于外面的俗世,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为什么?”那时的她不解,也很不愿意回去俗世……凉薄势力的爹,毫无温情的奉国大将军府,她才不要回去!
可如今,思及那时师父所说的话,百里九歌也终于明白,各人都有各人的归属,无所谓好坏之分。就如自己,若不是回到那良心都被狗吃了的奉国大将军府,又怎会与墨漓重逢,而走到今天这一步?
昨已随风去,今亦不回头,她愿意相信自己的前路充满光亮。她要坚定的走下去,和她喜欢的人一起走下去……
这样想着,心念一动,百里九歌在指尖汇聚了内力,微微一抹,便剪掉了墨漓的一缕长发。
这个举动令墨漓诧异的笑问:“怎么了,九歌,莫不是想到什么有趣的点子?”
“也不算有趣。”百里九歌又用内力,剪掉了自己的一缕长发,“就是曾听人说过,夫妻间有个结发的小仪式。虽说我这人讨厌繁文缛节,不过这个仪式这么简单,我就自己完成了。”
说着就开始将两人的发丝绑结起来。
墨漓柔和的望着百里九歌,她缠绕得很认真,试着将结打好,指头上缠着两人的头发。
可是……
却缠了半天也没有打好结,反倒把自己的手指给绕进去了。
墨漓忍俊不禁,“傻九歌,我似是明白,当初你为我缝制锦缎时费了多少心思了。”
“我……”百里九歌脸一红,嗔道:“你这是在讽刺我手笨吗?我又没干过这种细致活!”
墨漓笑言:“罢了……”果然还是得他代劳啊……
遂帮着百里九歌将发丝从手指上解下,拿过两人的青丝,修长好看的十指如变戏法般灵巧的绕了片刻,便打好了精巧的同心结。
百里九歌无言以对。这……差距太大了。
“好了,拿着吧。”他将发结交到了百里九歌手中。
她近乎虔诚的捧着这两人交缠的青丝,情不自禁的念着:“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话出口了脸又一红。天!自己怎么诵起了这么柔肠百结的诗句?
连忙将同心结塞进衣袋,红着脸嗤道:“这个结打得不错,我会好好保存的,行了就这样,赶紧睡下吧。”说完就赶紧钻被窝里头去了,连衣服都不脱。
墨漓淡笑不语,缓缓打理好一切,才吹了灯烛,背对着百里九歌,徐徐闭目。
听着窗外已然是雷声轰鸣、暴雨倾盆,一颗心也犹如置身在暴风雨之中一般,痛苦的、也顽强的等待雨霁天晴。
他陡然睁眼,眸底锋锐如箭,望着窗外半白的夜,只觉得今日自己那不祥的预感绝非无中生有。
只怕,他的劫,是真的快要来了!
一夜狂风雨,花英坠,碎红无数,梦醒时分已是秋意入骨,世子府内,满院残红。
晨风冷的似冬雪纷飞的时节,百里九歌难得没睡懒觉,和墨漓一道起了。
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更衣洗脸,去厨房制备早饭,这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