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稍后来了书房,他徐徐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信。
御雷在旁看着,信笺第一行那收信人的名字,令他一惊。
那收信人竟写的是“景承帝”。
“世子殿下,这……”御雷委实没想到。
景承帝,正是北面梁国的国君,己亥年元月初一方登基称帝,甫一登基便将百废待兴的梁国迅速拉入正轨,还御驾亲征将晋国皇帝率领的侵略军打回了晋国。此事震撼列国,景承帝的威名无人不晓,堪为人中龙凤。
墨漓一边落笔,一边淡淡而语:“景承帝为人霸道,恩怨分明,极是中诺。昔日九歌从我这里讨走了九色灵芝,我割下一块肉给她当药引,便是医治景承帝的爱妻,如今的梁国皇后月氏。景承帝宠妻之事列国出名,为了皇后不设后宫,我于他们的恩情,以景承帝的脾Xing,必当涌泉回报。”
御雷了然。昔日百里九歌强闯别院、讨要九色灵芝时,他作为墨漓的护卫自然也在场,当时很不理解为何墨漓要帮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却是不知,百里九歌的那位江湖姐妹、花谷七宿之一的“千影歌姬”,后来会成为梁国皇后。
这般想来,御雷笑道:“属下明白了,还是世子殿下您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墨漓无可奈何的反问:“我是这样功利的人?”他诚恳道:“其实当日,我并未预想到,千影歌姬和她的丈夫会成为梁国帝后。那日我之所以帮他们,不过是因为我愿帮罢了,纵然我失了九色灵芝有损身体,却也不致丧命。”
他继续写着信,淡淡的、却清晰的说着:“搬走别人脚下的石头,便是搬走自己脚下的。御雷,这一点,你要记着。”
御雷点头,笑着承诺:“属下谨记殿下的教诲。”
“教诲算不上。”
墨漓轻语,这会儿信也写完了,他提笔写了落款,将信笺装进一张羊皮信封中,稳妥的封缄。末了又徐徐步到梳妆台那里,台面上有百里九歌惯爱随身带着的白色羽毛。墨漓夹起一枚,别在了信封上,递给御雷。
“这羽毛……”御雷看着那雪白的羽毛,有些费解。
“昆山雪凰的羽毛,梁国月皇后必定认识。”墨漓嘱咐:“你亲自走一趟梁国首府盛京,将这封信交到月皇后手里,待她看过,再请她拿去给景承帝便是。”
墨漓笃定的淡笑:“待我们离开商国,回归大周之日,你便知道这封信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御雷眼底泛出亮光,嘻哈的拱了拱手,“属下遵命,那告辞了,对了世子殿下,刚才属下说的那事……”
这一句让墨漓的瞳眸再次点染了凄色,他默然片刻,答道:“你先去送信吧,今晚,我会好好想想的。”
御雷点点头,这便携着信笺消失的无影无踪,临走时,回望了墨漓一眼,知道他心中是怎样的痛苦,亦是不免替主子难受。
这一晚,墨漓近乎彻夜无眠,辗转反侧之间,也终于做下了决定,又因着太过疲倦,沉沉睡去。
在陷入沉眠之前,他默默告诉自己,翌日,便去右相府拜会子谦,请他帮这个忙……
翌日,是个阴天。
从拂晓开始,那旭日便被乌云香没,似不断的挣扎着露出一角,却还来不及照亮尘世,又再度被囚禁在乌云之后。
相反于世子府,那宸王府却又是另外一种情景。
当殷浩宸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视线透过雕琢得不修边幅的窗框,望见窗外灰蒙蒙的颜色染得天地间一片阴郁。
脑中犹带着残梦,殷浩宸试着让自己清醒,也感受到半边头颅都疼得像是要裂开,牵动他的眉头跟着皱了皱。
昨夜又酗酒了……
意识到这一点,殷浩宸对自己颇有微词,心中一恼,竟是立刻就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便见到榻下一个人端端正正的跪着,脑袋低低的垂着。
这场面让殷浩宸很是诧异,他认出了那是吴念念……但是,她为何要大清早的跪在他的床下,还有她此刻的样子为何……
殷浩宸倒抽一口气,对方才那一刻脑中闪过的画面不能置信。那样亲密的灵肉纠缠,那是、是……视线紧紧的锁在吴念念身上,她纷乱的长发,那一身残破,白皙肌肤上散落的痕迹,甚至双腿上沾染的红色斑点……
殷浩宸浑身巨颤,再将视线落到了榻上,惊愕的望见凌乱的落红!
这一刻他失去了言语,张了张嘴,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声:“吴念念……”
“念念是来向王爷请罪的。”她低低的说着,声音虚弱,透着一抹哀鸣。
“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