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对百里九歌而言,太过煎熬。她从没有料想到,惨剧会来的这般突然,就在她与墨漓定下了一生誓言之后,这场飞来横祸,又硬生生的将两人推入地狱。
她很想嚎啕大哭,亦很想控诉苍天,但她没有那么做,她只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是希望再渺茫,她也不会放弃。
九死之塔……她要去那里!为墨漓博得一线生机!如今凰儿已经返回了凤凰谷,没法帮助她,她便要靠着一人之力,穿过死亡森林,去九死之塔中!
此刻,屋中的烛火烧得太亮,宛如是白昼一般的炫目,将在场众人那急切的脸谱,全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已是晚上了,段瑶和容微君随着子祈赶过来,那两人正在为墨漓渡内力。殷烈火偷偷去太医院讨要草药,而子祈,因着一路往返,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站在旁边,望着百里九歌的背影。
这时,段瑶突然问道:“那个人,真的是她给墨漓下咒的?我一直认为,给墨漓下咒之人,年纪应当与我一般才是。”
这一点百里九歌也想不通,但这时,榻上的墨漓,艰难的开口了,那原本如钟磬般的声音,这会儿气若游丝:“是她……不会错……”
几人吃惊。
他喃喃:“第一次中阴阳咒时……虽是没能看到……下咒者的模样……但那眼神……一模一样的仇恨……是她没错……”
这无疑让百里九歌的心头笼上了疑云。仇恨,到底是什么仇恨?百里九歌不明白,她道:“那珑儿为什么说墨漓罪有应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百里九歌,沉默如藤蔓一般,在蔓延着。
可段瑶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人叫……珑儿?”
百里九歌道:“是个假戏子,带着个假戏团,原来天天唱戏就是为了哪天将我们给引过去。百姓们都是喊她‘珑儿’的,可谁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
却是子祈一张小脸上浮现出自责的表情,恼怒的捶着自己的头顶,“都是我不好!是我吵着要去听戏的,要不是因为我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百里九歌立刻阻止了子祈的话,没有心情解释太多,这会儿只觉得段瑶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就像是在追忆起什么沧桑的过往……
百里九歌不禁问道:“司命夫人,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的人里头,有叫珑儿的?”
段瑶的瞳孔深处,流淌过苍凉和哀戚,慢慢又消散,她喃喃:“没什么,应该只是重名罢了,我从前的一位闺中密友,Ru名就是唤作‘珑儿’。不过……”终是凝着眉头摇摇头,道:“不过她应该在蓬莱灭国的那日,死于屠杀了吧……”
听了那最后一句,百里九歌心下一揪。
段瑶又道:“就算她侥幸生还,也该是我这个岁数,而且以我和她的交情,她要是活着,不会不来找我……”
话说到这里,段瑶说不下去,百里九歌也觉得听着太过揪心,不忍再听。这会儿只觉得,蓬莱的灭国,越发是个扑朔迷离的旧事,罗织着无数的悲剧和谜团。而自己,好像也与那其中的内幕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子祈忽然愤怒的蹦起来,呼道:“我要去九死之塔,找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来救子清师兄!”
百里九歌一惊,连忙阻止道:“那珑儿说了是让我去,子祈,你留下,跟司命夫人和小容一起照顾墨漓!我去九死之塔!”
子祈刚要说话,却听闻一阵咳嗽声,只见榻上的墨漓因着急于开口,又咳出一口血来。
他不断的咳着,不顾段瑶的安抚,只顾说着:“不许……九歌,不许去……”
这样费劲力气的挽留,声音是那般虚弱,在那咳嗽声中,却又是那般的坚定。百里九歌只觉得双眼酸了,心口在不断的流出血,双眼也终于遏制不住的淌出泪水。
她猛地跪在了榻下,双手牢牢的搂住墨漓的身子,呼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那九死之塔在死亡森林的深处,更知道能穿过森林并闯到塔的九层有多么难!但你可知,我百里九歌无畏无惧,只要前方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到底!”
“九歌……”
墨漓难受的咳着,这一瞬间,只觉得好久好久都没有体会到什么是无助了。
上一次,是他失去了妹妹和母亲、又中了阴阳咒的那次,可那时候他只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如今,再一次体会到无助的感觉时,却是为了她而无助绝望!
他不能失去她,他宁愿死也不想让她去九死之塔!
可现在的他,连阻止她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墨漓……”从他那绝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