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离寒蝉的喉咙,再近一寸,杀气滚滚而来。
“你当本王不敢杀你吗?今日那些吃食狼群的蛊虫,是不是你放出来的?胆敢在本王面前演戏,本王定让你付出代价!”
寒蝉讷讷无语,却以一种不大肯定的眼神,盯着殷浩宸,蓦地反问:“哥哥,你是不是总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怀疑别人?”
殷浩宸身子微震。
寒蝉道:“就像是现在,哥哥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了。我在想,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姐姐,是不是也常常被你怀疑呢?那样的话,她真是太可怜了。”
这似是随口说出的几句话,却如天上掉下的利刺,穿透了殷浩宸的心。
怀疑……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别人……可知这话是有多么讽刺!
从前他怀疑九歌不贞,未去查证,亲手将她推到了别人怀里;而后来他自以为是,觉得念念道貌岸然,害她流了孩子。
殷浩宸的剑再也无法直指寒蝉,只觉得胸口被磨盘碾轧了似的,眼里全是恼怒和自责……殷浩宸啊殷浩宸,枉你还曾率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原来你竟是这么一个心胸狭窄的男子!
剑放了下来,寒蝉见殷浩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便转身,一手扶着树干,仰望月朗星稀。
她呢喃:“我是湘国人。”
殷浩宸这才回过神来,眼中是深重的痛,他浑浑噩噩似的望着寒蝉的背影。
“哥哥,你应该知道的啊,湘国的女子都是会放蛊的,我们湘国所信奉的,就是这样一种巫傩文化。可是今天的野狼来了那么多,能对付它们的,只有很可怕很可怕的贪吃蛊。”
“贪吃蛊吃多了就会撑死,没吃饱就还会继续吃。哥哥,你想一想,要是我没有捏准放蛊的时间,万一狼多了,贪吃蛊全部死掉后,你和九歌还要去杀狼。可万一放蛊放晚了,贪吃蛊没有吃饱,那你们不就成了它们的粮食了吗?”
“所以,我才在最合适的时间,放了贪吃蛊出来,这样大家才都得救的。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要不然怎么会多此一举呢?我完全可以只顾自保,因为我的蛊不会吃我,只会吃你们……”
殷浩宸沉沉不语,迅速在脑中将这一席话整理了一遍,这便明白,要是寒蝉真的对九歌心怀不轨,早就动手了,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手救大家。
思及此,他收了剑,惭愧的拱了拱手,道:“本王错怪你了,向你……道歉。”
“那倒不用的。”寒蝉没有转过身,淡淡的说道:“只是我觉得,哥哥的这个毛病还是要改改,不然,很容易伤害亲近的人,对自己也不太好。”
心口又一痛、再一拧,殷浩宸近乎崩溃的低叹:“本王……明白。”
寒蝉清泠泠的笑了几声,又道:“那位和你一起来的姐姐,我送给她一个防身的毒粉。你要是看见了,可别怀疑是哪个男人给她的啊。”
殷浩宸语结,因着屡屡被寒蝉戳得一阵见血,这会儿也没有深思,应道:“本王……不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上那轮弦月,渐渐西斜。
夜深了,几人也回到破庙之中,陷入沉睡。
因着吴念念的身子还是又冷又弱,殷浩宸将他抱在怀中入睡,而百里九歌靠在另一边墙壁下。
破庙外,火堆熊熊,满地婆娑的月影。寒蝉还没有睡,而是在火堆旁安静的守着,时刻警惕靠近的野兽或是危险。
回眸望了眼破庙中熟睡的人,唇中飘出声叹息:“也不知道爹跟着姒珑回去周国西岐的据点后,会不会做得坏事更多。还有姐姐,什么时候能不害人呢,那个辣手毒医应长安也不帮帮忙,把姐姐骗得天天只知道做坏事……”
一夜冬风过,枝头凝露,满地残叶。旭日东升时,残鸦飞起,惊了落霜。
休息了一夜,吴念念在昨日草药的疗养下,好了一些。因着马只剩下一匹,百里九歌便让寒蝉骑马,护着吴念念,自己和殷浩宸两个会武功的,徒步即可。
一行人继续昨日未走完的行程。
冬日的晨风实在冷,百里九歌不禁抱肘而行,皱了皱眉。就在这时,望见远处,有什么人正在往这边过来。那人骑在一匹马上,手里还牵了另一匹马。
“小容?!”
当百里九歌看清了那人时,口中,已经惊呼出他的名字。
这瞬间,划过心口的是无与伦比的激动,红袖扬起,眉眼飞扬,百里九歌甚至高呼着跃起,踏着树枝,便迎了上去。
“小容!”在这里遇见他,就像是背井离乡后,在万水千山的某个角落,遇见了故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