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灯如豆,李玉衡和容仪的身影,被映照在窗纸上,模模糊糊的。她们依旧还坐在桌子边上。
李玉衡摸着白玉圭上的乌金字,一字字道:“小姑娘,你先深呼吸,酝酿好心理准备,我再和你说具体是要遭什么罪。”
容仪摇摇头,平静的回答:“直接说就可以的,仪儿不会害怕。”
李玉衡笑道:“这么有胆子呀,你这小姑娘我喜欢。”言罢语锋一转,肃然道:“救世子殿下,就需要你的血泪。”
“血泪?”容仪有些懵懂的望着李玉衡。血泪是什么?
李玉衡说:“当人的眼泪流干了,再流出的就是血,你想救世子,就要将你的血泪也哭干,哭到眼睛里再也不会流泪为止,那最后的一樽血泪,就是极阳之物。”
说罢了,李玉衡等着看容仪露出恐惧的表情,心中已经准备好了安慰的说辞。
然而,容仪血红的眼中,熠熠生辉,她面不改色的说道:“那我去拿器皿和辣椒水。”
“你真不怕?”李玉衡的脸色犀利起来,当下说道:“你有可能会瞎,你知不知道?”
“没关系的。”容仪小小的身子,从板凳上挪开,她拿过另一盏烛台,去引了烛火,托着烛台往屋外走。
“大姐姐,我不怕的,用一双眼睛就能换世子哥哥的命,我觉得很庆幸。”
李玉衡眯了眼,静静的望着容仪推门出去,小手托着的那盏烛火,将容仪小小的身躯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中,稚嫩、瘦弱,却挺拔而坚毅。
李玉衡由衷的感叹:“年纪虽小,这心志却是胜过多少人呐。”
药室中,百里九歌拿着从前学医的笔记,选取驱寒和温里的药材,在一个个药篓子里挑拣。
黄麻、香薷、羌活、白芷、桂枝,皆驱寒。
附子、干姜、吴萸、荜拨、枸杞,皆温里。
容仪走进来的时候,百里九歌正埋头。容仪没有说话,拿了器皿和辣椒水就走了,百里九歌也没有注意到她。
三更时分,容微君回来了。
跟着容微君来的,除了盆景店的石大哥,还有七八个商户打扮的男子。
百里九歌腾出时间,领着这些人去房中找李玉衡。
李玉衡在外间,容仪在里间,百里九歌进去的时候没有瞧见容仪,只看见李玉衡快步走来,捧着白玉圭,笑嘻嘻道:“你们来了。”
“玉灵君大人。”石大哥与男子们一起拱手行礼。
李玉衡挥挥白玉圭,叫他们免礼,笑道:“我家里的玉,都被世子殿下保存在水池子下面了。你们去捞出来,搬到这间屋子里。”
男子们立刻行动了,百里九歌让御风带着他们去。
她问道:“玉衡,你把那些玉器都弄过来做什么?”
李玉衡答:“我从前炼玉,在每一块玉里都注入了充足的阳气,现在就把这些阳气都放出来,集中到我的玉剑里,和容小姑娘的阳气加在一起,能让世子殿下好的更快。”
“真的谢谢你,玉衡。”百里九歌扬起明媚的笑,执起李玉衡的手。
她想,之后还会对李玉衡说很多次谢吧,这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谢之情。然而,当石大哥等人将玉器抬进屋后,百里九歌说不出那个谢字了。
“砸了。”李玉衡平静的道。
听言,包括百里九歌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把玉砸了。”李玉衡又说。
“玉灵君大人,你、你是认真的吗?”石大哥急忙说:“这些玉可是李家几百年的家业,祖祖辈辈们多少心血的结晶,大人你这是想干嘛呀!”
李玉衡的脸绷得很僵硬,她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说道:“不把玉都砸了,玉中的阳气不出来。”
男子们谁也不同意,连声阻止。
“这太可惜了,你三思!”
“就是啊,大人你慎重点,等砸了就后悔了。”
“大人你真要把自己变成穷光蛋?你家列祖列宗会被你气死的!”
“都已经死了还怎么被气到!”李玉衡压抑不住情绪了,发飙的挥舞起白玉圭,接着竟哗的一下哭出来了。
李玉衡嚎啕大哭:“你们当我愿意啊!我的玉,我的玉啊,值多少钱,我也不想砸,可是没办法啊!”
她猛地站直,大口呼吸了几下,指着石大哥吼道:“砸,全砸了!谁再磨磨蹭蹭我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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