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
戊申年Chun,西岐皇宫。
暮Chun的风吹入梧桐殿,帘栊半卷,扬起桌案上的一叠宣纸。桌旁的容微君放下手中的小狼毫,重新以压条抹平了宣纸,提笔,继续书写。
这四五年,他跟云落游历列国,从东海到西域,从岭南到塞北。列国的名胜古迹、风土人情、还有那一件件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都被他一点一滴的记录于笔下,此刻堆在那书柜中,摞了一叠又一叠。
畅游大江南北,恣意逍遥,真是件醉心的事。不过,那些曾经亲生经历的事件,如今沉淀于纸张,也会令容微君感慨万千。
笔尖迂回于雪白的宣纸上,这几页记载的正是有关大商的史实和杂记,他将时间暂停在昭宜八年的三月十八日,这一日,大商灭国。
“灭国了好些年了,现在想着还是难以忘怀……”
容微君喃喃自语,总是觉得亲身经历了一个国家的衰亡,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何况,那是他的故国,他爹还曾是故国的高官重臣,如今也是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
望了眼窗外,飘零的桃花如雨,乱红染得天地间一片璀璨。一道艳红的身影,眼波澄澈,丽若云霞,率Xing的笑容倾尽天下。百里九歌一手牵着容仪,一手拉着云落,三个人大步流星的朝这梧桐殿走来。
云落的怀里还抱着两岁的儿子,殿门口两个扫地的宫人见了他们,连忙施礼迎接。百里九歌摆摆手,示意他们平身,几人进了殿来。
“小容!”百里九歌朝着桌案前的容微君招招手,笑道:“你和云落这次出去好几年了,回来后是不是有好多见闻要写?反正这梧桐殿给你们住着,你慢慢写,什么时候写好了想再出发,我就让墨漓给你准备盘缠。”
容微君捣袖,桃花潭水般的眸底光彩照人,笑答:“现在子清师弟是有钱人,我也沾了他的光,不用考虑钱的问题。”
百里九歌嗤道:“不许用那个称呼!”
容微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百里九歌到了桌案前,见了容微君方才所写的东西,不是哪个国家的风土人情,而是大商灭国之处。
她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写起大商来了?”
容微君的眸底浮现出些许深意,叹道:“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商啊,只有大周了。”
“小容……”百里九歌怔了怔,下意识的问道:“你是在为大商灭国而难受吗?”
“还好了,一般般吧。”容微君摊了摊手,淡淡的说道:“盛者必衰,大商的气数到了,都是必然的事。反正只要大家能过得好,也不算坏事不是?”
“就是啊,我就说你这逍遥之人不会为了这个而伤感的。”
百里九歌放下心来,继续看着志记,随手翻看了几页。翻着翻着,发现了惊喜的地方,赶忙停了下来。
“小容,你还专门开了一卷写我的?”百里九歌很惊讶,宣纸上那黑色的小字“周卷?黑凤”,写得可不就是她么?
容微君这会儿给云落和容仪递了杯茶,逗了逗云落怀里的儿子,对百里九歌说:“都是七花谷的人嘛,总也要照顾点不是?花谷七宿我给你们一人开了一卷,像你这卷,当然是连着把子清师弟也写进去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许用那个称呼!”
百里九歌无语,瞪了容微君一眼,信手翻看起关于自己的这一卷,看着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
“小容,我和墨漓从相遇开始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够你写了,可你怎么两笔就带过去了?还用这样记叙型的语言!”
容微君懒懒的拖着长音,“那是当然啊,我写的是杂记,又不是言情小说。”
百里九歌问道:“你不能单独写一本言情小说讲我和墨漓的故事吗?唔……虽然可能会很长,一两百万字都是有可能的,但我想这个字数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嘿嘿,这倒不是字数的问题……”容微君摸着后脑勺说道:“我毕竟是个男人嘛,男人不是写言情小说的料子,这个你懂。”
“啊?这样啊……”百里九歌有点失望,转念想想,小容也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晾他就算是块料子也写不出来,不为难他了。
于是替容微君整理好了宣纸,往桌案的角落放去,百里九歌的动作很干脆,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了其中一页宣纸的内容。
这张宣纸像是用来做扉页的,容微君将志记的卷目录都写上去了,还有他的落款“子谦”,唯独没有写志记的名字。
“小容,你这志记的名字还没想好吗?”
“嘿嘿,这个倒是想好了。”容微君走过来,宽大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