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便至酉时,想那流水宴也应吃到了时候,然安良蕤饿得不成样子,眼下探望四处也不见阿喜在跟前,这还是安良蕤头次在个陌生环境里没有阿喜的陪伴,正要起身寻她时,阿喜便吱得一声打开了门,红烛黄照下,她手上那碗麻团格外令人垂涎,安良蕤凑上前眼紧盯着她手上的碗:“阿喜,眼下正是人手慌乱之时,你怎可在府中拿了他人之物,你快趁没人将它放归回去吧!”
“姑娘,没人知你,阿喜我伺候了你这么久还会不知道你吗,你平时吃得就少,不过两刻就饿,如今岂止两刻,都是吃的流水宴,多了少了那还不是吃姑娘的喜气,姑娘你就吃了吧,莫不得待会昏在边上怎么了得?”阿喜紧着眉头说来,又将那麻团凑前,听她这般说也是个说法,安良蕤确是该认这么个理,当即顺意正要接下之时,忽是听门外拉呼扯喊声,惊得安良蕤快快坐回了榻上。
门外被三两家人围护进房的喝得醉醺醺的正是温起斯,只见他甩袖一挥,将一片家人推倒,架子生大,一个破门便将阿喜吓得了个哆嗦,遂是连连探看他几眼,只听起斯冷淡言说唤她出去,时下不敢不从,阿喜寻了几步便停在外边静听。
房里的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此刻烧得正盛,云云雪翳缠缠敷面,夹带着海棠的晚风吹拂着榻上的玉兰璎珞,安良蕤手中持着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菱扇便是不敢放下,但见两人各自相坐全自没有话气,各自怀揣着心事,照理说此情此景当行了周公之礼圆了人生一事,但现下二人心性颇傲,任是谁也不愿松口,只得这般僵下去,安良蕤许也不会知道他此时给的脸色会伴随着她今日的日子,以至于有理也是说不得,听此温起斯已是起身唤道:“今夜我乏了,你请自便吧,还有明日给爹娘敬茶你早些起来,就这麻团乃是我房中锦娘夜中小宵,知你无意拿来,我便端走了,此事你若是不想失了你温二娘子的颜面,还请往后做事多些考量!”
不等安良蕤问说,温起斯已是端走了台上麻团独个离开,阿喜分瞧不是个滋味,正要进去寻问之时,也只得安良蕤默言,这一夜似得安良蕤意中之测,却不想这其中滋味竟是如此。
翌日寅时,安良蕤已是早早换上便服,这温家的妈妈做事顾紧着她,不到深秋便已经给安良蕤做了一副青纹描金双喜过膝背子,下穿揉蓝衫于杏花裙,只不过还未见公婆暂不得享饭,绕廊过厢时,安良蕤便是有些消不住,惹得阿喜连连将她扶住轻哀:“姑娘可是苦得很,本以为嫁过去担了个温二娘子的名头,日子会好过些,不料头个天竟是有喝水充饥,明明阿喜给姑娘你端的麻团,凭什么他说拿走就拿走,全自拿我们当外人般,真是可气!”
“这等忤逆嚼舌之话你可切莫再说了,生分几日也是应该的,他也全不能拿我如何,倒是你这个嘴皮子真是越发地厉害了!”说罢,安良蕤忽觉眼前现出一人,不由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