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啊!”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忽然发出声长呼:“国将亡,必生妖孽!国将亡,必生妖孽!”
他一连长呼数声,周围却无人敢应和。
好半晌过去,才有个几岁的孩童扯着母亲的衣角,稚嫩童音轻颤:“娘亲,什么是妖孽?”
他娘没有回答,反是伸手捂住他的嘴,死命往后拽。
一支箭凌空飞来,恰中老人心脏,老人扑通倒地,却兀自挣扎着想要起身,右手抬起,指向高空:“妖孽,祸国殃民,必受天诛……”
两名禁军飞驰而来,四蹄飞扬,从老者身上踩蹋而过……
“啊——”所有人都转开头去,长街瞬间一片死寂。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跪地伏拜的百姓们方才回过神来,扶老携幼,逐渐散去。
“原以为,”街尾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中,二楼乙字五号房中,两名男子相对而坐,均穿着十分普通的衣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只瓷盏,慢慢转动,“文定帝宠幸苏氏女一事,只是传说,今日亲眼目睹,方知有过之而无不及。”
“却不知,皇兄对此有何看法?”另一名男子满眸事不关己,甚至带了几许闲散之态。
“看法?”先前说话的男子话带轻哂,站起身来,将目光转向窗外,眉宇间的神情却变得凝滞,“要说那苏氏女,确实是世间一等一的……”
他言及此处,却忽地闭上嘴,脑海里闪现出一幅极美的画面——梨花轻裳、人面芙蓉,那女子二八年华,俏然立于风中,唇角隐隐浮起一丝嫣然的笑……
忽然间,一阵痛楚自胸口传来,男子伸手捂住,忍不住发出声低吟。
“皇兄。”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闻声失色,赶紧绕桌行至他身后,伸手扶住他胳膊,“可是旧疾犯了?”
男子脸上浮起几许涩然:“确是旧疾。”
“都是臣弟不好。”身为夕华国七皇子的商靖鹤眼中笑意全收,神色转为凝重,“是臣弟不该……”
“和你无关。”商靖元摆摆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以为已经放下,孰料乍然见她,还是忍不住……”
商靖鹤皱眉——很早他便听闻皇兄与琰月国帝王的宠妃有些过往,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他也未曾详询,只道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似乎确有其事,只是涉及皇兄隐秘,他自然不便深问。
“其实她……”话说到一半,商靖元却又咽了回去——曾经年少的他也以为,爱了便是爱了,拼却性命也会护住,但最后才发现,很多时候情到深处,于他人眼中却是一场笑话,或者是权谋之争的工具而已。
尤其帝王之家,在江山红颜之间利弊权衡,谁又能承诺,一辈子护得了谁?
棠梨宫。
与浮都的繁华绮丽不同,棠梨宫依山势而建,精致雅丽间略略流露出几许神仙气息。
醉烟池畔,苏轻妍倚栏而立,不言亦不语,几步开外放着张雕花黄梨木椅,木椅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缎,羽千涔靠背而坐,贴身宦官宋先侍立在侧。
“你究竟,想要朕怎么做呢?”
“皇上说笑话了。”苏轻妍开口,语音里带着股透骨的冷,“臣妾只是皇上的女人……不,臣妾只是皇上的棋子,皇上要留要留,要舍随时可舍,怎么反倒问我怎样?”
“妍儿。”羽千涔眼里浮起几许忧伤,“难道……”
“妍儿!”羽千涔的声调忽然提高数倍,苏轻妍但觉一缕劲风袭来,身子已被羽涔往后带出数步,方稳稳落在堤畔,而宋先已然叫嚷开来,“抓刺客啊!抓刺客!”
只是转瞬间的功夫,醉烟池畔已然多出数十名黑衣人,争相发射暗器,所对准的目标,竟然只有一个——
苏轻妍!
“她是朕的女人!”蓦然间,羽千涔大喝一声,伸手将苏轻妍护在身后,以自己的胸口面对所有的刺客。
似乎是有所忌惮,刺客们均停止了行动,往后退了退,呈扇形而立,仍然目光炯炯地盯着苏轻妍,大有噙皮食肉之意。
很快,负责守卫行宫的禁军纷纷赶到,从外围将所有刺客困住,但这批刺客险然是经过铁血般的训练,身临险境却没有丝毫惧色,仿佛早已知晓今日之行绝无善果。
“朕,”羽千涔仍旧紧紧地护着苏轻妍,“不管是谁指使你们,也不管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朕只有一句话,倘若你们敢行忤逆之举,日后查明,必将严惩所有与你们有关之人!”
孰料刺客们对人的话竟丝毫不放在心上,亦不见丝毫慌乱,似乎是在静待什么样的命令。
“咿呀——”半空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顿时,所有的刺客都动了,无数闪烁寒光撕裂空气,直射向羽千涔——
他们!羽千涔气得几乎发疯,但目光却是出奇冷静,右手一抬,掌中已经多出把短剑,逐一将暗器打落在地。
但短剑碰上最后一枚暗器时,那暗器却发出声脆响,在空中迸裂,羽千涔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物事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