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地处琰月南边,四季如春,风景秀美,但与外界来往并不多,因此城中多是一些小店铺,少见大商贾。
如祥斋算是其中一例外。
据说老板颇有些背景,且与京中显贵交好,加之人又谦和,因此在地方上颇有些名望,但凡有人想带时鲜物件,或是有什么要紧的书信要传至京中,也多来寻他。
但相对于城中其他店铺,如祥斋的客人却未免稀疏,只因店中物品大都价值不菲,寻常人家无力承受,故而来此之人多少都是有些根基的。
行至如祥斋门外,苏轻冉轻吁一声住了马车,自己先跳下辕马,定睛看时,却见如祥斋大门敞开,便迈步拾级而入,却见厅中一片静寂,唯四壁竖立着一架架红木橱柜,里面摆放着珠钗、玉佩、并其他许多珍玩。
苏轻妍先从左边看起,慢慢朝右转,行至第三橱,见架上放着只琉璃簪,簪头为流云凤舞形状,下坠着璎珞,宛如流火一般,一时不禁看得呆了,遂拿下来细细摆玩。
“这位小哥,可是瞧上了?”
苏轻妍抬头,却见眼前不知何处多了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不禁微微一怔,接着淡然道:“不知这簪子,怎么卖?”
“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饶是苏家富有,苏轻妍从小见过的名贵之物也算不少,却仍然被这价格惊了一跳。
中年男子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点头。
“这——”苏轻妍迟疑起来,略略思索片刻,只得将琉璃簪放回架上,然后移步朝旁边看去,踱了一圈,却觉得其余饰物都平庸得很,哪里比得上那流火凤簪?
“小……”红香凑到苏轻妍身边,压低嗓音道,“不是要买几件时新的衣物吗?您看——”
“好。”苏轻妍点头,吩咐小荣在外面看着马车,自己领着沈妈和红香上了二楼。
与一楼相比,二楼却是另一番风情,从装修到布置,都显得雅致而曼妙,竟像是女儿家的闺阁,那些悬着的衣物却并非一件紧靠一件,而是每一件自占小片空间,自成一家风格。
苏轻妍在一件浅粉色海棠装前停了下来,刚想让店家取下试试,才想着自己此刻的打扮,倒是颇觉不妥,一时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这件衣服啊,二小姐穿起来肯定好看。”红香在后面不禁赞道。
“那就,先包起来吧。”苏轻妍强忍心中跃跃欲试,吩咐店伙计,然后同着沈妈又挑了好些衣裳,又上了三楼。
三楼的物事却很有些琳琅满目,且件件新奇,许多都是苏轻妍从未看到的。
“小姐。”红香忍不住道,“这件件都是好的,该挑什么才好呢?”
“着什么急,不是还有大半天功夫吗?且细细选呗。”苏轻妍说完,自己先走向一旁,却见一张墨黑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白色的玉瓶,里面斜插着一株自己从不没有见过的花。
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却是那瓶身上一个清奇的“翔”字,右侧铃着枚小印,也只一个“涔”字。
这桌案,这玉瓶,这字,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寞情绪,竟让她看得怔了。
“此次侯爷进京,未知吉凶,是不是要——”
一缕极淡的话音传来,恍如石子般投进苏轻妍心底,她霍地转头,朝话音来处瞧去,却只瞧见半幅悬垂竹帘,以及一角月白的衫子。
“江山千里暮,燕赵一身轻。”
极轻,极浅的男子嗓音,清冷、涔寂,带着几许难言的幽凉,还有沉淀得极深的哀伤,恍如从九天之上坠落的星辰,命中苏轻冉的心。
他……
“小哥,此物只作摆设,不会出售,小哥且瞧瞧其他的?”
“我……”苏轻妍定神,顾左右而看他,“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说完,苏轻妍故作轻松地走向一旁,目光仍然在一件件珍奇上游走,但心思却似乎是飘到了天外。
逛了大半个时辰,挑选了好些物事,苏轻妍命伙计打包送到马车上,自己下楼去付钱,临转身时,却不禁朝那半幅竹帘处看了一眼,却只见帘上闲云野鹤,里边却早已空空如也。
她本待再细看,沈妈却急匆匆地走了上来:“小姐,马车都已经堆满了,你再挑,只怕——”
“我知道了。”苏轻妍点头,转身下楼,去柜台付账。
中年男子拿过把大算盘,“啪啪”一通快敲,然后报数:“小哥,你今日在店中花销共计黄金二十两。”
说完,中年男子从旁边拿起一只锦盒,递与苏轻冉:“此乃小店附赠之物,小哥下回再来。”
“多谢。”苏轻妍付过银钱,拿着锦盒出了店门,却见沈妈、红香和小荣都已经上了马车,不过这次小荣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驾车,苏轻妍不得已,只好钻进车厢里。
日色已经偏西,天际一弯新月若隐若现,苏轻妍靠壁坐着,脑海里却有一幅奇异的画卷缓缓展开——广阔无垠的天,巍峨的宫殿,满园里开得锦灿的各色花卉,还有……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