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抬头看了眼门楣上那两个气势凌厉的字,苏轻妍不禁抬起手,用力地摁了摁胸口,感觉自己一颗心扑通跳得飞快。
已经站在这里了,可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而且是背着娘,背着姐姐,背着袁府里所有的人,偷了一件袁府杂役的衣服穿上,悄悄溜出角门,一路打听来到这里,要是让娘和姐姐知道,肯定觉得她是疯了。
而她也觉得,自己确实是疯了,自从在城门处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已经是疯了。
可——她就是想看看他,如此简单而已,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会活着吗?
会活着从这里走出来吗?
苏轻妍不由得攥紧了十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和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又或者说,是她自己见识太浅薄。
没有见过那样的一个人,面对死亡都如此平静,同时身上还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气息。
令人身心安定。
又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喂。”一个粗沙的声音突然响起,苏轻妍浑身一震,蓦地转头,却见一个身穿公服腰悬大刀的差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这里探头探脑地干什么?”
“我我我。”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一扫而空,尽管昨天夜里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千遍,临到头却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一边去一边去!”差役很不耐烦地吆喝,“这里可不是闲杂人等呆的地方!”
苏轻妍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差役迈步走上石阶,就在他准备伸手推开厚重木门之时,她一个箭步奔了出去:“求你,求求你。”
“你说什么?”差役转头,满脸奇怪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干嘛?”
“求你。”苏轻妍将一团物事塞进差役手中,“带我进去看看,好吗?”
“进去?”差役多看她几眼,“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嗯。”苏轻妍点头。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是躲都躲不及,你还偏赶着往上凑。”差役说完,随意将手里的物事抖开,却一下子怔住——但见一方莹白丝巾里,裹着只通体晶莹的玉镯。
“西甸冰玉?”差役不禁低呼了一声,再转过头上下仔细打量苏轻妍。
“可以了吗?”苏轻妍却似根本不知道这只镯子有多贵重,只是略觉焦急。
“你确定?”差役深吸口气,“要把它给我?”
“是。”苏轻冉点头。
“好吧。”差役点头,“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有一点,你最好弄明白,此处不是寻常地界,无论看到什么,你都只能藏在心底,不可说与任何人听。”
“是。”
见苏轻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差役这才稍稍放心,将镯子揣进怀中,伸手推开了门——
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轻妍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咬着牙同差役一起进了内堂。
原来,这就是刑部的大堂——阴森、冷寂,让人从头到脚都觉得不寒而栗。
“你可快些看。”差役沉声道,“再过会儿有人来了,你就得出去。”
“大哥。”苏轻妍转头看他,“你能告诉我,大牢在哪儿吗?”
“大牢?你还要去大牢?”差役的目光陡然变得警惕,“我说小子你到底啥来历?是不是来给哥添乱的?”
“不是不是。”苏轻妍摇手,用力咬了咬双唇,“我其实,只是想来找一个人。”
“一个人?”差役的眉梢吊了起来,“什么人?”
“他——他叫羽千涔。”苏轻妍有些语无伦次道。
“羽千涔?!”差役面色陡变,蓦地伸手扣住苏轻冉的肩,“你说你找羽千涔?你跟他什么关系?你是他什么人?”
苏轻妍左肩剧痛,不由低呼一声:“没,没关系。”
“老王,你在干什么?”
一道粗嘎的声音忽然传来,差役转头看了眼,扯开喉咙答道:“我这抓了个羽千涔的同党!”
“羽千涔的同党?”
刹那之间,几十名差役从不同的方向冲过来,将苏轻妍团团围在当中,仿佛她是什么重量级的逃犯,并且每个人的目光都不一样,像刀锋一般自她身上切过。
“呵呵。”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差役笑道,“这浮都上下谈羽千涔人人变色,倒还有人钻出来自认同党的。”
“我……”苏轻妍本想为自己辩护,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抑或许,是她内心深处竟然渴盼着能与那男子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何头,你看现在怎么办?”
众差役议论一番,又将视线转向站在正前方始终一言不发的总捕头何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