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苏轻妍走后，杜光回到房中重新坐下，阖上双眼开始沉思。

他原本以为苏轻妍年纪尚轻，必定没有城府，只要用言语稍作引逗，对方便会一五一十招出事情的始末，却没有想到苏轻妍竟然半丝口风都不露。

“师傅。”一个小宫侍走进来，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过了许久，杜光下垂的眼皮方才慢慢睁开，扫了小宫侍一眼，复又阖上：“见着了没有？”

“回师傅，已经见到了。”

杜总管再次睁眼，眸底一缕精光闪过，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如何？”

“答倒是答应了。”小宫侍面现难色，“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小宫侍迟疑了一下，方才站起身来，凑到杜总管耳边低语了一句，杜总管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变，左手五指猛地紧攥成拳，蓦地重重砸在桌上：“他——好毒。”

小宫侍说完，倒也不敢再言语，只是退到一旁立定。

杜光来回踱着步，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幻，眉心却突兀一跳，转头看向小宫侍：“你先退下，记住，千万别让旁人察觉了。”

小宫侍应了声是，脚步飞快地退了出去。

杜光沉思许久，方才拖长了声音道：“小葛子，你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蓝衣的小宫侍走了进来，冲着杜磊一躬身：“见过杜总管，不知杜总管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内侍府，和内侍府的丁掌事说一声，让他挑几名行事干练的宫女来，给苏御使帮帮忙。”

“是。”小葛子领命而去。

……

“碧桐。”

端坐在桌案后，苏轻妍手里拿着本名册，正在逐一清点在御前伺候之人。

“奴婢在。”

一个身量显得有些矮小的宫女走上前来，朝苏轻妍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

苏轻妍定睛一看，视线继而落在对方脸上，半晌没有离开。

四周的宫女宫侍们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禁开始互相交换眼色。

苏轻妍这才恢复平静，继续点名。

等到将所有人清点明白，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已是午后，苏轻妍站起身来，正想活动一下筋骨，早有宫侍端过来一桌子饭菜，此外，一个宫侍领着几名宫女，捧着栉洗之物过来，苏轻妍倒也没推说，净面沐手，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地吃饭。

“苏御使。”刚吃过饭，一名宫侍忽然领着一众宫女到来。

“这是？”

“杜总管担心御前的事务过于繁杂，怕苏御使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因此命令奴才前往内侍府，挑选了一些精明干练的宫女，供苏御史差遣。”

苏轻妍“哦”了一声，随即想着自己上次奉萧掌事之命，前往内侍府时所遭遇的那场莫明其妙的袭击，但她很快恢复如常，目光淡淡地从那些宫女身上扫过，然后道：“本使知道了，把她们的名册交给本使，你自去向杜总管复命。”

小宫侍应了声是，恭恭敬敬地将一本册呈给苏轻妍，然后退了出去。

苏轻妍并不急着清点，反坐在那里慢慢地喝了杯茶，方才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那些宫女面前，突然道：“你们是使了什么法子，才能来到这御前的，最好一五一十都给本使说明白，有不清不楚的，立即送去役人所。”

众宫女齐齐一怔——当她们得知自己被选为御前宫女时，个个心中都不禁乐开了花，满以为此次定然前程远大，孰料还没成为御前宫女，却先撞在了苏轻妍的枪口上。

其中两个宫女见苏轻妍年轻尚轻，颇不以为然，脸上流露出几许不屑。

苏轻妍便在这两名宫女面前站定，冷然一笑：“看样子，你们以为本使是在同你们开玩笑？”

“奴婢们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还不说来？”

众宫女面面相觑——要知道，琰月皇宫中的宫女不下一万，而御前宫女仅有数十人，想从普通宫女升为御前宫女，期间所经历的种种，实不足为外人道之，又哪有人敢当着苏轻妍的面说出来？

“不想说？”苏轻妍微微一笑，“那倒也不打紧，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苏轻妍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侍御。”其中一名宫女走上前来，屈膝跪下，叩头及地，“奴婢真地不想再回去了，其实奴婢是内侍府丁掌事的表侄女，特地求了丁掌事许久，方才得到这个机会。”

“哦？”苏轻妍眉梢一挑，接着看向其他人，“那你们呢？也都是丁掌事的亲戚？”

“不。”其中一名宫女一咬牙，也跪了下来，“奴婢自入宫起，一直听命于丁掌事，从未有过任何差错，所以才……”

“是吗？”苏轻妍心中大概猜到了什么，“既然如此，你们且先起来，小申子，你先领她们去偏院，安排住下，本使自有安排。”

“是。”一个小宫侍走过来，领着那一众宫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