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太后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原来,你早已思虑得如此清楚,那你置我于何地?涔儿,从小到大,母亲陪着你经历了多少磨难,你不是不清楚,如今,你便连母亲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么?难道为了那个女人,你可以惘顾所有的一切?”
羽千涔霍地抬头,不假思索地道:“一年之前,宋州危急,那个时候,您在何处?其他人又在何处?孩儿身边有的,只是她而已!如果不是妍儿置生死于不顾,亲自领着一群女兵上阵迎敌,今日的孩儿又身在何处?”
惠夫人浑身一震,脸色刹那惨白如纸。
原来有些事情,真地不能再视而不见,而她的儿子,又终究已经,和过去不同。
“母亲知道,你对那个女人……已经情根深种,母亲也不敢奢求什么,这样吧,选秀,也不用选了,我看你也没那个心思,那,在商贵妃和宜夫人之间,你选一个吧,生个孩子,这是母亲最后的底线。”
惠太后说完,又加重语气道:“宜夫人出身过于低微,将来也未必能成为一宫之主,倒是商贵妃,不仅是皇室公主,而且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由她来诞育皇嗣,再合适不过,你觉得如何?”
思索良久,羽千涔终于点头,接着却道:“可以,但儿臣也有个请求,想先告诉母亲。”
“你说。”
“孩儿要册封妍儿为皇后。”
“皇后?”惠夫人霍地站起身来,震惊地看着羽千涔,“你都想清楚了?”
“孩儿想得很清楚了。”羽千涔不假思索地道,“孩儿这一生,只会爱她一人,不封她做皇后,那还有谁,能做朕的皇后?”
“你真是疯了。”惠太后蓦地跌坐回榻上,“你真地是疯了。”
“就算朕疯了吧。”羽千涔站起身来,目光坚执,“母后你细想想,孩儿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血腥,多少痛苦与绝望,从前孩儿一直生活在黑夜深处,没有办法面对世人的目光——从前的孩儿只能忍,就算被打落了牙齿,也只能默默地再咽回去,如果孩儿不是发疯,就不会想到要离开皇宫,去自己的封地,如果孩儿没有发疯,就不会纂养死士,游历八方,如果孩儿没有发疯,就不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去救您,如果孩儿没有发疯,就不会参与这一幕幕血腥,屠兄灭弟……孩儿早已满手血腥,不过是保护自己最想保护的,怎么,母亲连这一点,也要剥夺么?”
惠夫人浑身一震,继而往后退去。
她终于明白,凡是人,便都有逆鳞,而那个女人,便是她儿子的逆鳞,世间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触之必死。
母亲如何?权利如何?江山,又如何?
“母亲,孩儿言尽于此,告辞。”
羽千涔说完,拂袖而去。
怡芳宫。
商靖萱花容惨白——她输了,输得如此彻底,如此干净利落,那个男人,连半分余地都没有给她。
原本以为,如果自己取悦了惠太后,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稳如泰山,不能动摇分毫。
“璃画……你说我是不是蠢,非要夹在他们二人之间,自取其辱?”
“公主。”璃画心中也是无比地震撼,“皇上,他……”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
“是啊。”璃画点头,“以前在皇宫中,受宠的妃嫔无数,但是真正能与帝王同生共死的,也没有几个啊。”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帝王不会有情,他们心中装的,只是江山社稷,纵使他们会爱上一个女子,也不过是贪慕她们年轻的容颜而已,从来没有料到,居然会……”
“你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夕华吧。”商靖萱忽然道。
“公主?”璃画大感意外,“您真地想通了?”
“想通了。”商靖萱点头,“既然他心里没有我,我又何必苦苦地在这里等待呢?倒不如早些抽身,还能图个自在。”
“可是,对外面应当如何说啊?”
商靖萱闭上眼,半晌方道:“我会留一封书信给琰皇,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乾嘉殿。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娘娘。”月灵眼中浸出一丝泪光,“您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太苦了……”
她话音未落,居然哭倒在地。
“月灵?”苏轻妍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倾身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
月灵并不起身,而是抬头看着她:“娘娘,您知道吗?月灵自十岁起,便被皇上收入麾下,成为一名月影卫,早已见惯生死,可即便如此,月灵也……”
“你起来吧。”苏轻妍伸手将她扶起,细细把她腮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压低嗓音道,“现在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你相信皇上了吧?”
“是啊。”月灵喃喃,“今日,皇上的作为,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