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跟陆显有关系?
唐小鸢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毕竟,这世上姓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陆兮颜告诉了唐小鸢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数百年前,某朝太祖皇帝登基的时候,手下一员开国大将因为看惯了杀戮,不愿意入朝为官,于是上书乞骸骨。太祖赐其黄金万两,告老还乡,他便在故土登州买下了一座山头,取名映月谷,携妻儿隐居山中,偏偏又不甘寂寞,做起了玉石生意。
历经几世,加之国泰民安,映月谷竟累积了富可敌国的家财,只是山谷渐渐与世隔绝,所有买卖均通过底下的分堂与外人交易,然而所行交易早已远不止玉石之类,刺绣、瓷器甚至延丝绸之路远通异地,换回珍奇之物。登州一带,乃至京都商户都为之震惊。
唐小鸢看见陆兮颜年轻的眼睛里露出深邃的光:“多年前,登州映月谷谷主陆阗曾假扮普通商人远赴江南苏州,拜访当时的刺绣大师沈约。”
唐小鸢打断了她的话:“等等,你是说,这个地方依然存在?”
“不错,而且,我就从那里来的。”陆兮颜淡淡地看着她,眼神真诚,继续说下去。
沈前辈膝下无子,仅有的两个女儿正值二八年华,不仅生得聪颖美貌,更传承了父辈高超的刺绣技艺。沈约前辈好客,见那青年谦恭好学,便留他长住。不想日久生情,年轻的谷主倾心于沈家的大小姐沈念柔,遂向沈前辈求亲。
沈前辈了解了陆阗的身份,见他们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便应允了这门亲事。然而就是此时,沈家的二小姐念雪却偷偷告诉姐姐,她也倾慕陆阗,并且身怀有孕。
念柔痛苦万分,斟酌以后,为了沈家声誉,也为了妹妹的幸福,只能选择孤身离开沈家,离开了心上人。
陆谷主在江南一带寻她整整三月无果,无奈之下,只得携念雪回谷。或许是周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那个孩子终究没有保住。
念雪小姐虽然如愿嫁给了楚谷主,日子过得却辛苦,直到三年后,才诞下一个女儿。可自此以后,她的身体却渐渐衰弱下去。谷主情深,对她照顾有加,却也从没放弃寻找沈念柔的下落。念雪悔恨半生,郁郁而终,临终竟苦求陆阗,不入主家庙。
“那一年,她女儿五岁。造化弄人的却在这以后。陆谷主倾尽八年的心力,在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地方找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陆兮颜忽然停顿了一下,侧过头问唐小鸢,“你猜得到她在哪里吗?”
唐小鸢皱眉,摇摇头,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她,急于把故事听下去。
陆兮颜重新看向远处,声音里有了些敬意:“她就住在映月峰下——那块被先人列为‘禁地’的荒野,而且一住便是八年。我至今都无法想像,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柔弱无依的孤苦女子,是凭着怎样坚定的意志,怎样执着的痴情,竟暗中一路相随直至登州,又孤身一人养活了一个孩子。”
“孩子?”唐小鸢吃了一惊。
真是足够狗血的故事。
“是,”陆兮颜没有收回目光,反而微微抬起头,眺望远处的美景,眼神却迷惘,“是当年留下的陆谷主的儿子。其实说起来,陆阗谷主本身也是不幸的人,在找到沈小姐之时,却也是她身染重病、将不久于人世之时。就在念雪逝世的同一年,念柔离世。谷主让她葬入了陆家祖坟,守墓三个月后,疲惫地带着八岁的孩子回了谷。”
她说到这儿便沉默了下去,唐小鸢听见很认真,不觉脱口问道:“以后呢?你就是映月谷的小姐是不是?你的父亲、你的哥哥怎么样了,你又为什么离开家里?”
陆兮颜怔了怔,慢慢地抬头看她,好像为她的直白感到惊诧,却坦诚回答:“不错,我的母亲就是沈念柔。”她正色地说:“八年前父亲病逝,吩咐所有下属,以我哥哥为新任谷主,可大哥似乎不愿接受,谷中几番争执也终究无果。大哥无法,为父亲守灵半年,竟留书让我继任谷主,自己孤身离开了……”
“不对。”唐小鸢忽然打断她,“你哥若真有心,为什么不和你父亲一样,当众授予你呢?”
她顿了一顿:“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其实并不难想通。那时的我羽翼未满,他若真授我谷主之位,只怕我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唐小鸢问:“你出谷就是为了找他?”
“是,父亲和安叔说的很在理,继任谷主的只能是我哥,不可以是我。我对于谷主之位,也实在无意。”她的口吻坚定而淡然,没有丝毫不满或失落,“我出来了才发现这世间变化如此之大,衣食住行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我好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世人的步伐,不知大哥身在何处,过得可好。”
唐小鸢想了想:“那,你说的安叔是什么人?”
“他是跟随父亲闯过天下的仆人,忠心耿耿,受父亲所托照顾我哥,可他也城府极深,对我非常忌惮,总以为我有夺权之心。父亲辞世后,谷中之事一直由他打理。他四处打探我哥的下落,可派去的人总无功而返。之前也曾有人提出另立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