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不想睡了。”她的双眼在小鸢提到牧野的时候暗淡了一瞬,看见不远处的花草,想到小鸢修花时专心而笨拙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让你来照顾这些花草,也不知是为难了你,还是为难了它们。”
“你还真是一针见血,我没养过花草,真的不会弄。”唐小鸢无奈地说,想了想,又笑起来,“不如等你好了,教我吧。”
“这有什么难的。”她温柔地牵起小鸢的手,走下台阶,沿着花园的小路走去,指给她看,“其实你瞧,我的花从来不养在花盆当中,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娇弱,你不需要这么细心,它们也能活下来的。”
秋末的季节,世外居地如其名,盛夏的牡丹,在清湛的晴空下安静而寂寞地绽放。小鸢轻攀一枝,凑上去闻了一下,却轻轻地皱起眉,低声说:“奇怪。”
秦一雁轻声问她:“什么奇怪?”
“这地方的花香这么好闻,草木这么繁盛,却看不见蝴蝶,听不见虫鸣,虽然天是有点冷了,但总不至于全都不见了,难道不奇怪么?”
秦一雁莞尔一笑,伸手托住了一片牡丹的花瓣:“因为花香当中掺杂了别的香料,这香对普通人无害处,却能让爬虫、蝴蝶一类不敢靠近,偶尔有飞鸟飞过,也只愿意停在高树的枝头,不肯再接近半分。”
她嘴角的笑意深远而忧伤,说:“所以,勉强留下来的东西也许很美丽,却不够真实。”
小鸢接过她的话:“也就是说,留得下花,却留不住时间本身,如果花也能够开口说话,不见得会愿意吧!”
“也不尽然,”秦一雁拢了拢袖子,把花放下,“我如果能化作这其中的一朵花,即使孤独,也宁愿在天地间永远地开放。如果蝴蝶死去了,花也破碎,那还有谁记得曾经呢?”
唐小鸢有些发愣,注意到她温柔语气里的坚定。沉默了许久,她抚弄着花上水珠,正细细思考,却听见秦一雁小心翼翼问出话来:“小鸢,我昨晚高热不退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吗?”
“是。”
“我有没有乱说过什么?”她的语气平淡,唐小鸢一愣,却停下了手,不自觉地转身,看见一雁的眼睛里有被细心掩饰的焦虑。
唐小鸢暗暗叹气,解铃还需系铃人。一雁总有权力知道自己的事吧!@&@!
高约三米的花枝遮住了两个女生的身影,秦一雁在石头路上停下脚步,静静地倾听昨天晚上发生在自己梦中的故事。
唐小鸢告诉她,她曾经呼唤“子寒”这两个字。
秦一雁沉默了很久,她看了看四面,没发现女佣靠近,这才开口:“我、牧野、子寒,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在一个叫白湖村的地方的一场杀戮里。我至今还记得,那场可怕的大火,烧得漫山遍野的黑烟,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她的眼睛看向远方苍茫的高山:“可是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我们最后还是失散了,我被收留进孤儿院,很长时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直到十年后,我们在上天的安排下再次见面,可我们却都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身份和人生经历。那么长久的岁月,牧野已经是欧阳家的牧野,他记得一切,却从来不愿意回想。而子寒,早在颠沛流离中忽视了从前,被我们的仇人收养教化成为贴身的杀手,甚至不再拥有人的生命。”秦一雁的眼睛里流露悲伤,“小鸢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亲人要变成仇人?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样的命运?”
“我曾经设计让他们相见,让他们记起一切,可事情却变得无法控制。子寒记得辜长喻先生的抚养之恩,誓死不肯叛变,牧野却心系灭门之仇,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这么的水火不相容,他们兄弟怎么能回到过去?”
她声音颤抖,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唐小鸢上前扶她坐到亭子里。
唐小鸢知道,除了完全不同的阵营,高子寒已经是蛇妖,只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由人变成了妖吗?
秦一雁呼吸急促,靠在红木椅上,低声地坚持说下去:“后来,我便离开了剧院,跟着牧野到了欧阳家。我知道,只有牧野先回心转意,他们才可能重归于好。”
唐小鸢问:“欧阳先生不知道你的心意吗?”
秦一雁苦笑:“他那么聪明,就算当时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今天,恐怕他早就明白了,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不变的是,从那时到而今,不管我怎么辗转相劝,他都不愿意放下报仇的心思。”
唐小鸢若有所思,劝她:“别说了,你的身体好像又烫起来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慢慢扶起一雁往回走,她感到秦一雁突然拽住了她的手。
她抓得很用力,声音却很低,接近乞求的语气,说:“我想要你帮我。”
唐小鸢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有一点理解张诉远的意思了。
秦一雁的事,他说过很多,但一件都没说清楚过,就像迫使她自己寻找答案一样。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一个穿绿裙子的女佣小菲穿过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