猊萱的眼睛里出现了愤怒的神情，她脑后的发髻松散了下来，一头黑发无风自动，长长地飞舞起来，像美杜莎的蛇发。

“他们全都是一样的，不懂得感恩，不懂得敬佩，他们之所以跟着我，是因为我的强权。”

猊萱的声音慢慢地改变了，变得好像一阵狮子的吼叫，这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本来就是修行成妖怪的母狮子。她变得疯狂而极端。山洞里的光线弱了下去，天花板好像被乌云笼罩了。

“如果这些妖怪们死了伤了，我绝对不会为他们的死而感到有任何的悲伤，”她冷淡地说，“可是，幻域是因为我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苦心经营、集中精力地开创，才有了而今这么大的规模，这么久远的势力，我一定不能让它就这么走向灭亡。”

她说完这句话，安静了下来。整个山洞内侧好像还回荡着她的话。陆显很确定，这个地方的隔音一定做的非常好，否则她也不敢这么肆意地吐露内心的想法。

他回头看向猊萱，她已经恢复了镇定，刚才那样粗鲁可怕的神情也消失了，她的脸重新变得妩媚动人，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陆显注意到，山洞的内部好像也变得比刚才明亮多了。

陆显静静地注视着猊萱。过了很长的时间，猊萱才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她连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了，缓缓地走回到陆显的身前。

陆显的神情还是冷淡的，五官还是俊秀的，而猊萱一字一顿地开口，说：“不管怎么样，小松是与众不同的，我信任他，因为只有他才真心实意地保护我，而且是在我遇到极大的危险、而我的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后援和退路的时候。既然他能够这样救我，几乎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灵力，那么我自然也应该保护他，让他平平安安。”

她的嗓音还是和平常的时候一样，清清冷冷，带着明显的疏离感，只是，这种清冷的嗓音说起小松的时候还是带了几分温柔恬静。她垂下来的头发用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地重新自动盘结了起来，盘成民国的那种蜷曲的箍起来的样子。

陆显皱了皱眉，他的心里其实感到有点疑惑。他知道，在韩明他们看来，这个猴妖小松，始终是一个狐假虎威、内心其实非常软弱的妖怪，不知道为什么猊萱会把自己的徒弟看得这么高。“你想保护他，让他安然无恙，所以给他提供了一个肆意妄为的环境。”陆显淡定地告诉猊萱，“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小松这一回受伤，完全是咎由自取。他以为离开了幻域，到了枯木山林，还能够胡作非为，之所以会造成今天的后果，今天的局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呢。”

“我知道。”猊萱好像突然之间冷了起来，抱了抱自己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局面一直这么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小松死吧。”

陆显于是问她：“那么，猊萱小姐，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退一步来说，如果我能够救他，你会怎么做？你会配合我吗？”他说得淡定。

猊萱对他的话好像忽然觉得困惑了起来，她轻轻地眯着眼睛，问：“什么意思？你……你真的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