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大清早这么晦气,趁着四下无人,我拿出一个垃圾袋,将小狗装了,关上门,提着来到河边。心想着随便扔河里得了,但一想这样很不道德,污染了河水。
回来又拿了一把铁锨来到河边,挖了个深坑,把小狗深埋了起来。
就在我完事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那个傻子坐在河对岸的草地上看着我咯咯傻笑。
我抓起地上一块土,跑动着扔向对岸的傻子。我知道凭我的力量是扔不过河面,更别说打到傻子,就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解气行为。
回到铺里,打了一大桶水将门前的狗血冲洗掉,然后继续缝制旗袍。
大概九点多钟,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走进了我的铺子。
她戴着墨镜,头发絮乱,精神有点颓废。在我铺里四周打量了一番,将我做好悬挂在铺里的旗袍仔细看了一遍。看样子没有满意的,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我正在缝制的鲜艳红色旗袍上。
低低的有些冰冷的语气说,我要这件。
我抬头对她笑笑说,姐,这是别人定制的,不能卖,你再看看其他的吧。
她还是冷冷的说,就要这件,定制的人给你多少钱,我出三倍。
我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姐,这真不行,不是钱的问题,是信誉,做我们这行的得讲究信誉,我给你推荐一些其他的吧,你说说看,给什么人穿的。
她语气更加阴森冰凉地吐出两个字,死人。
死人?我呆滞了一会,那女人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小伙子,发什么呆呢,你卖给我吧,我急着用。
她这么一招呼,我才从有关于姥姥交代嘱咐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呃,这个,真不好意思,有人定了就不能失信。要不这样吧,她明天会来取,你明天再来一趟,我跟她说说,如果她不急着穿,那你就先拿去应急,我再给她做一件,你看这样行吗?
那女人忽然取下墨镜,露出两个大黑眼圈瞪着我说,不行,我女儿三小时后要下葬,必须给她穿着大红旗袍入殓,花再大的价钱我也要拿走这件旗袍。
看她那样子,估计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黑眼圈幽黑泛绿,眼球布满血丝,眼皮红肿,难怪她要带着墨镜遮掩。
来我铺子做旗袍的人全是高高兴兴,喜气洋洋的女人,而且都是买给活人穿的旗袍,第一次遇见这么晦气的女人来买旗袍给死人穿,心里忽然感觉这两天有点背时。很邪门。
呃,这样啊,那,那我这三小时也赶不出来啊,要不你去别的铺子看看有没有现成的?
我想以时间不够为由,把这晦气的女人快快打发出门。谁知她说了,就要这件,还说喜欢我姥姥这门独特的缝制手法。
我没觉得我姥姥传授给我的裁缝技术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说特别之处就是从不缝制大红的旗袍,但都被我破了。
缝制的第一件就被她看中,还是买去给死人穿,顿时感觉怪怪的。
是不是冥冥中应验了破禁忌的诅咒?我在心里这样想。
那我这件旗袍更不能卖给这个女人,管它出多高的价格诱惑,我就不卖。
忽然,那女人咚地给我跪下了,带着沙哑的声音求我卖给她。我最怕东西有两样,一样是女人的眼泪,一样是别人给我下跪。
虽然她没有在我面前掉眼泪,但她下跪了,哀求了。这得是多么需要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表现,如果我还不心软,我还是人吗?
于是我顾不了那么多忌讳了,答应卖给她。我扶起她,让她先回去休息,一小时之后来拿,她又是作揖又是道谢,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说实在的,接管这间铺子以来,还没有一个顾客让我如此动容的。她们大多都是多出点钱,拿走的时候很随意的说声谢谢,有的甚至连谢谢都没有,因为她们觉得她们出钱买我东西,是一种交易,没必要那么矫情的说谢谢,我也习惯了她们的那副嘴脸。
送走那女人后,我继续赶制大红旗袍。因为一心想着快,好多次扎破了手指,血滴在上面,侵入红绸缎里。
如果是别的颜色,这些布料都不能要,得重新裁剪布料做。但这件是红色的,血滴在上面,一会就消失不见了,根本看不出来。加上时间紧迫,又是给死人穿的,也就没想那多,给她赶出来就好。
一般来说给活人穿,而且是别的颜色布料,我会用红的丝线在旗袍胸口处绣上一朵鲜艳火红的玫瑰。
但这次特别,布料是红色,又是死人,我只能用白色的丝线完成。
下午一点多的样子,那女人出现在门口。我拿着做好的旗袍给她看,她很喜欢,果真给了我三倍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