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眯眯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女人的话,早日登上圣皇之位,说不定早就在想尽办法勾引他了——有着这样一个死心塌地、武艺又高超的近身护卫,一路上会少掉很多麻烦吧?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拉回了飘远的思绪,站起身低头将袍子抖顺,“不用跟着我了,你把我看过的那些书都放回原位就可以了。我去看看吉恩,再怎么觉得他累赘又怎样,这辈子,他注定与我有血缘关系,我不能让他莫名其妙就死了,尤其是饿死。”
出了风生殿,果然看见撒亚还焦急地在殿门外徘徊,她看见我出来,表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在撒亚的陪同下,我到了吉恩的寝殿,可是我没想到,说是不肯吃饭的的吉恩,此时正趴在床上,手里抓着一块香酥甜糯饼吃得很开怀,宫人们在床边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堆满了果汁、羹汤、糕饼、小点心……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头对撒亚说道:“你看,这不是还挺好的么。”
既然是这样,想来也没有进去的必要了,我转身要离开,撒亚拉住我说:“殿下,吉恩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来了,你就跟他说两句话吧,他昨天夜里真的哭了很久。”
说到底,我灵汐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看得出,吉恩这边的宫人们都对我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他们的第一反应几乎全是愣住,然后才是忙不迭屈身行礼。
“灵、灵汐?”吉恩听到“灵汐殿下”四个字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了,嘴角甚至还狼狈地沾着糯饼的碎屑,他傻呆呆看着我,隔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收拾着小桌上的食物并大叫起来,“你们过来!拿下去!快把这些东西拿下去!”
宫人们面面相觑,望望我又望望吉恩,在行动前显得相当迟疑。
“退下。”我走过去,没有让他们上来收拾,而是自己弯腰从床上捡起了吉恩惊慌中抛下的半块糯饼,“既然都敢这么作威作福了,那还怕我知道么?”
吉恩脸色青灰,好像很害怕我似的,瑟缩着往旁边挪了几下。
“我对你说过,每天要按时吃饭,不能饮食过量,更不能睡在床上吃东西。”顺手将糯饼丢在小桌子上,抬起眼,发现吉恩竟然在发抖,我顿了顿,艰难地弯了弯嘴角,努力将语气变得温和些,“吉恩,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从来听不进去?请你说出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来。”
吉恩双手绞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
隔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同昨天一样愚蠢的错误:这个白痴要是能合情合理地表达或做出一件正常的事情来,圣主继承人也不该是我了。
“算了。”我摇摇头,不经意间瞥见插花瓶边搁着一盒伤药,便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当时正在气头上,下手是重了些,也不知道这个白痴伤得怎样,于是我又招手说道,“过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吉恩连忙捋起两边的袖子说:“都好了,不痛了!”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的是手上的伤么?”面对着比常人要差上很多的吉恩,我的愤怒情绪总是很容易被点燃。
人一愤怒就容易大声说话,而一大声说话,吉恩就会被吓得发抖——我气馁地扶着自己犯疼的额头,找刀杀死自己的冲动都有了:我灵汐得了这荣华尊崇的一辈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吉恩,殿下的意思是,他昨天肯定打疼你了,他想看看你背上的伤。”不管什么时候,撒亚总能耐心地对待那个白痴。
闻言,吉恩殿里管事的女官贝娜急忙上前来跪禀道:“灵汐殿下,吉恩殿下他今天午后不肯上药,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
“行了,知道了。”我挥挥手,“你去把药膏拿过来,我给他上药。”
“是,殿下。”紧张的贝娜如释重负。
“啊?”吉恩瞪大了眼睛。
“把衣服脱掉。”不计较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说太多,我再也懒得搭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撒亚,“老师,你帮他一下。”
吉恩向来脑子想的事比别人少,对痛楚的感官也很有限,对身体的伤害,只在当时有效,之后就什么事也不上心了,就比如说冬天的冻伤:他甚至喜欢在伤口快要好全的时候自娱自乐地再去剥开。大概也是傻人有傻福,想得少,身体的力量就都凝聚在伤口的愈合上,昨天见血的口子在擦过一晚一早两次药膏之后,已经恢复得很好。
我给吉恩擦药的时候,他趴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很小的木偶士兵,玩着玩着,就忽然停住了:“灵汐,我很想母后。”
我看了他一眼,回答得很冷漠:“你母后早就死了,有什么好想的。”
“不是,我是说……”吉恩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来,“我是说,我想念那个去布里斯拉的母后了。”
布里斯拉!
我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被遣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