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所描绘的,是殿下诞生第三日时的场景。”丹尼公爵将话头接了下去,“朗溟心细如尘,观察入微,每一幅作品都是传世经典,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将那一晚这短短的一幕场景刻画得如此生动。”
我看见了父亲身后像在细声交谈着什么的奎宋公爵和迪伦公爵,当年因有皇子降生,举国共庆,臣爵纷纷进贺,浮雕上我几乎能找到我熟知的位高权重的大臣,甚至还包括好多位公爵夫人和女爵臣,但是丹尼却其中,对此我感到疑惑:“公爵大人一直都很受我父亲的倚重吧?您就像我父亲的左右手一样,可是,为什么您会此画中呢?”
“原本也应该有我,如果朗溟可以早来半刻钟的话,您会看见一个帮小殿下拾去身上花瓣的我。”丹尼笑意温和,他指了指壁上浮雕,“殿下,您应该知道,这其实只是《风与樱的夜晚》画卷中所截取的中间一部分吧?”
“嗯,是的。”
“如果您真的很希望看见臣下身影的话,那就只能去右半截画里找寻了。”
“公爵大人是在开玩笑么?”丹尼的话让我觉得刺耳了,我不由得皱眉不悦,“在完成浮雕壁画之后没多久,朗溟大师就于自己的寓所中遇刺身亡,而《风与樱的夜晚》那幅长轴画卷……呵,不是同时也被盗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看得到!”
时间过去太多年,丹尼公爵似乎是遗忘了这件事,经我一说,他顿时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很尴尬地喃喃说道:“啊,是啊,真是可惜……”
但我还是好奇他当时在干什么:“能告诉我,朗溟大师是怎样描绘您的么?”
丹尼公爵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浮雕上众人的神态,想了想,说道:“殿下或许听说过我的第一个儿子安德烈,他九岁的时候我带他来千机城,然后……他就永远沉睡在了这里。所以,当我的第二个儿子路西法出生以后,我和我的妻子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非常害怕有意外发生,我从不带他外出参加宴会、舞会,甚至包括一切与友人和同僚的见面,也更加没有带他来过千机城。殿下您降生的那一年,路西法已经三岁了,但他像他的哥哥安德烈一样,自小身体就很弱,经常会生病。那年的樱月,我赶来千机城庆贺,我拂去了身上的花瓣,我亲吻了您的小手并致以了最好的祝福。一个新诞生的小生命,它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慢慢地长大,我能体会为人父母欣喜而感动的心绪,也更加明白圣皇陛下在您身上寄予的厚望。殿下您一出生,就注定是真神赐给整个帝国最珍贵的礼物,您的父皇是我的圣皇陛下,同时也是与我生死相交的挚友,我有多尊敬、拥戴他,就有多喜欢小小的你——如果不是我的随从交给了我一封信,我会出现在你的摇篮旁。我妻子在信中写道,我离开兰底斯的当天夜里,路西法就发起了高烧。殿下,我和我的随从出现在这幅画右半卷的花树下,朗溟画了一个心神不宁很焦急的我,因为我在担心我的儿子路西法。”
让丹尼亲口提起了安德烈的死,我不该如此残忍的。
“抱歉,”我说,“让您想起伤心事了。”
丹尼摆手:“没关系,都过去很久了。”
我犹豫片刻,迟疑问道:“路西法……他最近还好么?”
丹尼回答说:“殿下是在为他去年生过的那场大病而担忧吧?路西法毕竟不再是小时候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小毛病,但是很快都会康复。”
我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丹尼公爵陪同我走过长廊去到晚宴大厅,臣爵们向我问安,并且祝福了我,我原本以为我的生日礼物们都登记在册然后全部搬到库房里去了,想不到还是有不少意欲显摆讨好的人将礼物随身带着,一见到我就忙不迭全凑了上来,于是在晚宴开始之前,我不得不花去很长一段时间来应付这些人,直到瑞尔冷冰冰持剑拦住了下一个要上前来的人:“殿下病情初愈,禁不起劳累,还请各位入座。”
——最优秀的近臣!
瑞尔贴心得我都忍不住想为他鼓掌了。
在我十八岁的生日晚宴上,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不少位高权重的爵臣都将继承人带了来,他们在晚宴后的舞会上向我引荐了自己的孩子,说辞都差不多,无外乎是“还需多多历练”、“若能得殿下垂青就太好了”、“希望可以为殿下效劳”之类客气奉承的话语,也有例外,比如帕格尼诺,唐弗雷德只是将他带到我跟前来向我问了安,其他多余的废话一句都没有说过。
因为有很多晚辈年轻人加入,舞会变得激情洋溢,非常热闹,我的座位离舞池稍远,不过视野却很开阔,每个人的举动都能纳入眼中。
瑞尔端了一杯苏打水过来,弯下腰提醒我说:“与去年相比,局面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是属于帝国学院的,当然,还有丹尼公爵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