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始十年,帝庸无能,宠信佞臣,杀其忠良。暴政暴法,苛捐杂税,至民怨四起。时东南有地方割据,北有夷蛮进犯,腹背受敌。
然帝杨策不思治国,贪图享乐,广纳后妃美人于紫宫中;又在各方设行宫游园,百姓怨气冲天。
时有镇国公秦羡,字临渊。于东临起义,历时七月,攻至皇城;恰逢帝薨于叛军弑,秦氏平叛军乱,葬杨策于雍州。后自立,改国号周。
前朝帝有幼女长清,时十五;为显帝心仁厚,不弑,改封清河郡主,养于戚妃宫中。又三年,清河郡主时年十八,当论婚嫁。
穿过大殿回廊,却见一美娇娘盈盈而来。眉如墨柳叶,眸若灿星辰。唇色不点赤,肌肤如凝脂。身段柔窈窕,玉指如削葱。她一袭藕荷苏绣齐腰襦,用个浅色的宽腰带束着,偏右处坠下一块九凰朝凤玉,玉足蹬着一双浮光锦靴,步步生莲。
入殿中,杨长清朝坐上之人盈盈拜去:“拜见戚妃娘娘。”
戚妃瞧见她,便令左右扶她起身,示她坐在自己身边。杨长清方坐定,戚妃便道:“将本宫给郡主备下的礼物都送到郡主阁中。”
婢子应声,领命退去,戚妃接着道:“今儿个是你生辰,各殿送来的礼物本宫都让人入了库,你有时间方去瞧瞧。”
杨长清垂眸未言。这戚妃待她是极好的,自她父亲战死,母亲往孤冢守灵后,她便一直被养在戚妃身边。而戚妃也从未将她当做是亡国之奴。
紫宫冰冷,戚妃却能如此待她,杨长清心下不免感动:“多谢娘娘。”
戚妃伸手理了理杨长清乱掉的额发,眉目含笑的瞧着杨长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娘娘是想同臣女说些什么?”杨长清低眉弄矜,开口问道。
“郡主今年也一十有六,到了婚配之年。”戚妃收回了手,笑意也敛去了几分,“本宫还记得从前,郡主与你二哥哥是有过婚约的……只是你二哥哥如今已娶了蓝氏。”
戚妃口中的二哥哥是当今祁王殿下秦遥之,原镇国公府上嫡出二子,同杨长清也算的是青梅竹马。她才出生时,镇国公夫人,也便是现在的皇后纪氏与她母后便替自家子女定了这桩婚事。
那时满朝无人不知杨长清与秦二公子的婚约,现如今秦遥之却另娶旁人,倒也讽刺。
杨长清未有应声,心下却腹诽道:戚妃怕是来做说客的,秦遥之有妻,又是重臣之女;今日戚妃劝说,怕也是让她甘心为妾,抑或是主动退婚。
戚妃见她不应声,端起香茗轻品一口,品罢,戚妃瞧杨长清没有应声的意思,便笑言:“前些日子皇上也提过此事,本宫……”
杨长清心下冷笑:这位周帝既想博个贤君之名,又想让她与前朝余党彻底甘心为臣,还真是机关算尽呢。
“从前是因父母之命,臣女才同殿下亲近了些。即为新朝,前话自是不作数的;明日臣女便上书请命解除婚约。”杨长清心中权衡一番,笃定戚妃今日是劝她为妾室。
“长清啊,你二哥哥他欢喜你,也知晓你的脾气。这不是,让本宫这个做姨娘的今儿个来劝劝你。本宫知道,一个侧妃着实屈着你……”
杨长清轻垂鸦睫,片刻才道:“娘娘不必多说,长清心中清楚。我仅是一亡国之奴,怎配为祁王正妃……侧妃之位,已属荣幸。长清怎敢妄作他想。”
若她入了祁王府,得祁王宠爱,她便可以手刃仇人了——她的杀父仇人,如今正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
这边杨、戚二人正说着话儿,婢子忽报祁王殿下驾到。戚妃眉目上笑意更足:“啧,你瞧瞧你瞧瞧,才说到他呢,他便来了。”
守门婢子掀开帘子,只见一弱冠之年的男子大步而入,此人便是祁王殿下,当今圣上嫡出二子秦远,字遥之。
男子头上戴着束发的玉冠,着一件蓝色苏绣长衫,外头罩了一件玄色披风。这人男身女相,面若桃花,顾盼生情,风流潇洒。
戚妃见秦遥之将要拜见,便道:“不必礼,祁王殿下快起来罢。”
三个人略坐了一会儿,戚妃便言:“本宫乏了,你二人自在这儿说会子话罢。”
言罢,领着两个婢子旋身入了后殿,主殿中只剩杨长清与秦遥之二人大眼瞪小眼。秦遥之不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杨长清;而杨长清却一直躲避秦遥之的目光。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杨长清才盈盈起身,见礼道:“臣女拜见祁王殿下。”
秦遥之扶了她一把:“我记得长清从前,都是唤我二哥哥的。”
杨长清抬首瞧他,却道:“彼时少不更事,如今长清已是十八岁,须得知道何为尊卑上下。”
秦遥之默然不语,终究是他秦家夺了杨家的江山……
长清眼眶有些湿润,言语也不自觉的带了些哽咽:“况长清终将为妾室侍奉王爷,身份低微,怎敢唤殿下为哥哥。”
一句话未有说完,长清却止不住啼哭,泪珠儿如同断线珍珠一般落下。她这泪珠儿惹得秦遥之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