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好好的心情,都被龙燮这一趟给搅坏了。
折腾了这么大半日,饭菜都凉了。
下人们忙把菜该热的热,重烧的重烧,以最快的速度摆上了桌,这才开动碗筷。
再美味的菜肴,没了吃饭的心情,也是食不知味。
宋黛早就饿了,见众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得可以,若是平日还愿意讲个笑话调节调节气氛,只是今日这么多长辈在,也怕在公婆面前失了规矩,便只顾闷头吃饭,看起来倒是大快朵颐。
她也有些郁闷,想她宋黛,从来也没这么谨小慎微的时候,如今这是怎么了,怕这怕那的。
殊不知,由爱生忧患,由爱生怖畏。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倍加珍惜。
杜祈佑原本毫无胃口,不是因为龙傲天的死,也不是因为龙燮的威胁之语,而是因为……
吃了这顿饭,爹娘就要离开了。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傅家的家教也决不允许弟子婆婆妈妈。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爹亲娘。
他们一走,短则半年,长则数年,都有可能见不到一面。
人类所有的爱都是为了欢聚,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为的,便是他能够没有顾忌,毫无牵绊地去过自己的人生,自己学着长大。
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扭头一看,宋黛吃得甚是愉快,满满的一碗米饭,已经要见底了。
这小妮子,天塌下来都影响不了她的食欲,心可真大。
杜祈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一勾,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宋黛照单全收,含混不清道:“谢谢。”
小而温馨的举动,众人都看在眼里,皆忍不住莞尔轻笑,瞧这小两口,如胶似漆的。
南宫允欣慰地看着儿子和儿媳,很是欢喜他们琴瑟和谐,如此,她离开得也能放心些……
她做人一向问心无愧,这辈子没对不起任何人,心里最亏欠的,便是这个儿子。
且不说他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三国纷争,战乱年代,她和杜云烈的身份特殊,不得不常年在外带兵征战,居无定所,儿子便也跟着他们四处漂泊,基本上相当于放养。
七岁那年,她为了救丈夫不得不抛家弃子,将儿子交给傅家不说,还将王府和流星阁的担子都放在了儿子的肩上,佑儿再优秀,也不过是个刚满七岁的孩子,她当时,何其狠心!
黎国统一江山之后,他们才回到盛京,又有了果而这个女儿,祈佑已然长大成人,不用他们太过操心,果而从小体质就弱,隔三差五的生病,便一心都扑在了女儿身上。
犹记得有一次,应该是果而一岁多的时候,一次染了风寒,大哭不已,她和杜云烈两个人轮番哄,哄了整整一天,才将女儿哄睡着,刚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便看见窗外站在梨树下的儿子,她大惊,过去唤他进来,问他什么来的,他淡淡笑说刚到。
可是他那落满了一身的花瓣,清晰地说明了,他其实已然在外面站了整整一天……
南宫允神色迷离地看着儿子,小时候的他,也是惯会惹是生非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哪里像现在这般沉静,跟个老头子似的。
“怎么了,没胃口?”杜云烈在旁轻轻问道。
南宫允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悠悠笑道:“师父、三叔、大师兄,吃过这顿饭,我们就要走了,承蒙这些年您们对祈佑的照顾,允儿无以为报,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杜云烈亦站起来,众人看着他,等着他的发言,他憋了半天,淡淡笑道:“同上。”
众人哈哈大笑,皆被杜云烈的调皮逗乐了,傅麒麟说:“你们夫妻俩最是矫情,这番话每次来傅家都要说上一次,我耳朵都听腻了。祈佑比你们想象中的乖,傅家倒是多亏有他呢。”
杜祈佑忙起身,面对傅麒麟欠身道:“师公谬赞,这都是祈佑该做的。”
南宫允看着懂事的儿子,几乎忍不住要泪奔了,赶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眼泪滴入了杯中。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于,还是要分别了……
下人们将行李等装上马车,进进出出的,忙碌又热闹。
南宫允将宋黛叫到一旁,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道:“相处时间太短,咱们娘俩还没好好聊聊呢,着实遗憾。有时间,待祈佑空闲了些,你就央着他一起来渤海玩,那可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风景丝毫不输江南。”
“是么。”宋黛一听,眼睛顿时变得亮亮的,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宋黛是她亲手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