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正厅里,端坐数人。
堂上正塌之上,坐着个已至中年的男人,神态威仪,浑身散发着戾气,一身紫色的三品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高束的发髻戴着和田玉冠,用一根簪子别着。
鼻下蓄着短短的胡须,从端正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也必然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
身旁坐着一个美貌妇人。
袁叶离冷冷地看着,脸色神色淡淡。
一个是侧室夫人王昌玲,石青色兰花纹样对襟袄,内里搭着暗绿色的衬子,金玉凤头簪子上镶着硕大的珍珠,乌压压的鬓发挽成小髻,俨然是一个端庄贵妇。
下首还端坐着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妇人。
一个是三姨娘周彩衣,杏眼桃腮,削尖下巴,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是个不好惹得货色。
另外的是袁甫阳今年新进府的十六姨娘,年纪看起来大不过袁叶离三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因为年轻所萌发的优越感。
“老爷,这大早上的又是哪个院里的丫鬟折腾出事情啊,在府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下人们都挤成堆议论纷纷。”三姨娘周彩衣谄媚一笑,嘴里悠悠地倒着话。
袁叶离眸子冷了冷,现在全袁府谁不知道方才在梅园发生得事端,哪怕是一个偏院里都饿丫鬟都能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而周彩衣能够屹立多年而不失去恩宠,自然有一番手腕,眼线良多,谁又相信她只闻风声而不知状况呢?
偏偏说出这般的话,岂不是明摆着指着袁叶离的脸,责怪她管不好听雨轩的丫鬟么!
“三姨娘教训得是,不过嘛……”袁叶离凤眼上挑,瞟了眼高位上的侧室王昌玲,话锋一转:“冬雀那丫头今儿是替叶离受得伤,如若不是,现在不省人事的就是叶离了。”
果不其然,王昌玲托着茶杯的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愤懑,随即便化为过眼云烟。
袁叶离故意说是冬雀替她受得伤,这句话其实并无不妥。但若不在场的人听到耳朵里就变成了,冬雀替她挡了一簪!
而且,还侧意透露着袁梦芙寻衅闹事,罔顾家规,毫无教养,以簪伤人。
梳洗的时候,冬雀拿着那件白色兔绒袄给她穿,是听了谁的差使?
一个小小的丫鬟自个儿能有什么目的,因为身份的问题,完全没有必要害主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受别人的差遣。
袁叶离焉能不知元凶首恶是谁!
唯恐天下不乱的周彩衣,见对方把话给挡了回来,一个小丫头倒成了为主挡祸的有功之人了。又把矛头指向另一个当事者,顺着袁叶离的话添柴加火:“芙儿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哪里能想得到骨子里这么猖狂呢,真是让人吃惊啊!”
瞟了眼正位上端坐的袁甫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袁叶离冷冷一笑。
王昌玲是在袁叶离的生母谢箐十月怀胎的时候,被袁甫阳娶进府中的。
第二年,便生下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还因此升为了侧室夫人。
本应该是喜事,可是却偏偏有一个身为正室夫人的谢箐。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的儿女不得不为次子啊。
她本是当朝护国公之女,就连宫里的太皇太后,她都能叫上一声舅母呢!可惜她并非正室所出,母亲只是一个洗脚丫鬟,护国公酒醉时才有了她。
就是因为嫡庶的身份差异,她才只能嫁给袁甫阳做妾室,若不是诞下男丁,怎么可能成为侧室夫人。
哪怕如今谢箐与青灯为伴,深居简出,可名分上还是正室夫人,是袁家的女主人。哪怕袁家里里外外的账目都由她来执掌打理,她还是忧心万分。
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随时都是有可能被弄丢的。
嫡子与嫡次子终究不同,她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将来也落得自己的下场,只能嫁与别人为妾,更不能由着将来某一天,袁甫阳把这偌大的基业传给谢箐的儿子。
“老爷啊,依我看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在芙儿丫头的头上,她的性子只是有些倔强罢了,想必叶离是说了什么话把她给气昏头了吧?”王昌玲听着三姨娘周彩衣的话,微微抿了口普洱茶,缓缓放下茶杯,直接了当得问罪于袁叶离。
“母亲果然明察秋毫,方才叶离同芙儿妹妹确实是因为话端而起的冲突。早知事情会发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叶离当时宁可扮作聋哑人。不过是一声姐姐的称呼罢了,叶离当时真是昏了头啊。”
袁叶离心里长出的小人横眉冷笑。她脸色一变,一双明眸凤眼里蓄满了自责不已的情绪,恨不得立马吃下后悔药,把事情重新来过。
周彩衣府中无所出,本来也可诞下一儿半女的,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