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叶离缓慢地咽下面,放下筷子。抬眼见白鹭还在吃面,却是皱着眉头。不由出声制止:“白鹭,不要吃了。教店小二过来结账。”
白鹭听了前半句并未抬头,听了后半句才放下筷子。皱着眉头,眼底有几分嫌弃:“先生,我们换一家。”言下之意,不必结账直接走人便可。
袁叶离缓缓摇头,白鹭见她坚持,只好起身喊来了店小二。后者态度良好地笑问着:“二位客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白鹭闻言张口便要反驳,但见袁叶离并未有生气的迹象,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主子无意责怪,她又怎好出头。
袁叶离看了一眼服务态度良好的店小二,压下心头的不适:“结账。”
“好嘞,两碗面二两银子。客官您的上房已备好,小的带您去歇息?”店小二殷勤地问着,并未觉得哪里有异常。
袁叶离眉头微蹙,忍不住问道:“只是面的银子便二两吗?不算房钱?”见店小二笑着点头。
袁叶离面露几分不悦,她本以为这面难以下咽便罢了。徐州城粮食短缺,食物本就金贵,便不要求有多可口。但为何价钱这般昂贵?住房的银子也用不了二两。
白鹭见袁叶离面有愠怒,便也不再忍着火气:“二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啊,这么难吃的面我一个下人都咽不下去,你们这是黑店吧?”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店里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楚。
一众客人看了过来,表情很是古怪,眼中尽是不解。而且袁叶离发现一个问题,看过来的大多是女客人。并且他们不解的并非是面的昂贵与口味,而是……为何白鹭会发火。
这般见怪的表情是为什么?而若不是面的口味为这家面铺招来这么多客人,又会是什么原因?袁叶离并未急着询问,而是先听店小二如何解释。
店小二并未因白鹭的指责而有半点尴尬,反倒又是一笑:“二位定是外地人吧,这些顾客之所以会来,自然不是因为面的味道,而是……”
“小二,怎么了?”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店小二的话。店小二神色顿时多了几分恭敬,笑着回头看去。
袁叶离亦朝声音的主人看去,与此同时只听周围的女子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待看清那人时,亦是微怔。
那人一袭白衣,纯净胜雪,顿时教人眼前一亮。墨发以木冠束起,以一支木簪固定,简朴却不失雅观。皓齿明眸,如墨玉一般温润的眸子浅含笑意。
教人在这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有如沐春风之感。薄唇微勾,唇角一抹浅笑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谄媚,浅一分则疏远。容貌儒雅,举手投足间不缓不慢地从容着。
他就站在安静地站在那里,便引得众人翘首。更何况此时一边走着一边与路过的女子打着招呼,其风度与美色尽显。直教人甘愿倾心。袁叶离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为何店里主打的面如此难吃还有这么多的客人前来。
那人走到袁叶离这桌,见桌上未动几口的面,便将情况猜了个大概:“在下楚汉庭,是这里的老板。小店有服务不周之处还请老先生见谅。”声音如人一般干净温润。
袁叶离虽是女子,但理智还在,不会因楚汉庭的美色而动容。故而只是多了了一眼便开门见山:“服务很周到,但这面为何如此难以下咽,莫非其中有玄机?”语气淡淡,尾声不经意地带有几分嘲讽。
楚汉庭波澜不惊地仍微笑着,将店小二支开便直言不讳:“不瞒老先生,这面并没有独到之处,小店之所以有客官也都是因为在下。”
虽没有说因为自己堪称惊艳的容貌,却已是人尽皆知。袁叶离见他还算诚实,态度也有所缓和:“面若没有独到之处,便是这店与众不同了。”言下之意,莫非这间面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楚汉庭装作听不懂她话中之意的样子,微笑着伸出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先生不妨借一步说话?”
袁叶离见他言谈举止皆是出自大家,便放下防备之心起身便要跟去。白鹭在一旁听不太懂两人在讲些什么,却看得懂这一幕,当下上前一步:“先生,当心。”
白鹭压低了声音,袁叶离听了后微微摇头,示意她无需担心。便跟在楚汉庭身后,与他来到面铺后的小院。
袁叶离站定之后并未急着询问,而是四下看了看。只见四处皆与寻常百姓家中院落无异,不免有几分疑惑。依照面铺的收入不应该是这样寒酸才是。
楚汉庭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收了笑容,脸上几分严肃:“先生是外地人,来时也看到现下的徐州是什么样子。”是陈述句。
袁叶离听他语气有淡淡的愁绪,并未插话,只听他继续说着:“许多百姓冻伤冻死或是饿死,一半是因为雪灾,还有一半是因为没钱看病,没钱买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