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常年身子不好,花了银子买人参燕窝调养,却也不见成效。近日她的病更加严重,躺在床上咳嗽,连地也不能下。袁叶离每天去探望她,为她端茶送水,讲些京城里的趣事,半点也显不出伤心的样子。
谢氏很担心袁叶离会因为婚事而失望,可现在看来,叶离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用她太过操心。
“母亲,这是百果斋新做的玫瑰饼,你要不要尝一个?”袁叶离微笑着问道。
谢氏点点头,袁叶离便仔细地把玫瑰饼未到她口中,又用丝绢擦去她嘴角的糕点屑。
三姨娘周彩衣也经常来看望谢氏,在她刚进门的时候,谢氏对她照拂颇多,两人关系很是亲近。
这三姨娘倒是个妙人,在袁府这摊浑水里,很得袁甫阳宠爱,年纪又轻,不得罪人也不依附人。她也不怕招惹王昌龄,多年来与谢氏的关系依然很亲密。
她没有生育子女,便把袁叶离当做后辈疼爱,暗里帮衬她不少,袁甫阳对袁叶离的态度变好也有周彩衣吹枕边风的缘故。
有一天,袁叶离照例提着饭盒来到谢氏那里,刚进门,却看到王昌龄到了谢氏这里,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是没安好心。
姐姐,你这地方可破落得很啊,干脆搬出府另找一处宅子,倒是适宜养病。王昌龄说的话尖酸刻薄,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不劳妹妹费心,清静的地方适合我,所以妹妹还是请回吧。”谢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你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才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吗?”王昌龄异常兴奋地笑着,头上簪的步摇发饰花枝乱颤。
“妹妹,过去的事我已经看淡了如今一心向佛,也没有那么多俗缘挂心。”谢氏从来都对她不屑一顾,她从前是名冠京华的丞相嫡女时是这样,如今她落魄多年也还是风骨不折。
有些人,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没有交集也从不平行。
所以王昌龄在府中打拼多年,拉拢收买,排除异己,城府和手段过人,也不过混成个侧室夫人。
她王昌龄的日子又何尝好过,好不容易得了一儿一女,在袁府站稳脚跟,却偏偏,亲生儿子把同父异母的妹妹强暴至死,京城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儿子这辈子只怕攀附不了世家贵族,女儿嫁给了一个最低贱的商户,更是辜负了她多年来请名师悉心培养。
为什么她的儿女这么不成器,只知道自毁前程,而袁叶离那个小贱人,却越来越地七王爷倾心,这不公平!
袁甫阳又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府中那么多美人,他还不知足,每每带回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慈悲大度,实则恨不得把那群不知廉耻的女人都扫地出门!
可是王昌龄现在只能忍耐,她要等待时机,等弘晏掌控了袁家,她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为了儿子她可以付出一切,只要谢氏死了,她王昌龄就能成为正式夫人,到时候,弘晏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看谢氏那个儿子还怎么跟弘晏争!
王昌龄忽然想起一件陈年旧事,心念一动,说道:“姐姐,当年你们谢家,可是深得陛下宠幸啊。可是,就因为你执意嫁给老爷,你们全家被抄斩,这件事,你可还记得?”
谢氏急促地咳嗽起来,,唇角泄出一丝鲜红,谢氏眼神变得灰暗,当年的风雨,都是因她一人而起。
“老爷当年待你情深义重,发誓永不纳妾,只爱姐姐一人。姐姐的父亲也提拔了老爷的官职,老爷一时风生水起,得意官场,又娶了京城第一美人,被所有的俊杰羡慕眼红。”王昌龄不紧不慢地说,眼神里透出阴毒之色,像毒蛇似的吐出芯子缠住猎物。
“姐姐,你当年可是被无数的英雄豪杰追捧钦慕啊,可你为什么偏偏对一个五品官动心了呢?是不是因为老爷写得一手绝妙好辞,你清高自傲,不看重门第,却看重才学。可是你万万没想到吧,老爷这样一心追求功名的人,是不可能写出闲云野鹤志洁磅礴的诗词的,那些诗稿,无非是他借用好友的罢了,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王昌龄眉飞色舞,无比得意和嚣张,她戳穿了谢氏心底最深的痛楚。
“你说这种话,不怕被袁甫阳知道吗?这对你也没有好处,知道得多不是什么好事。”谢氏一边咳嗽,一边望住王昌龄说道。
“姐姐你已经是时日无多的人,就算我说出来,你又能怎么样呢?当年谢家的荣光和几十条人命,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姐姐你清醒点吧,哈哈哈哈。”王昌龄得意地大笑,青灯下眉目癫狂。
“王昌龄,你别太过分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袁叶离从帘幕后走出来,望着王昌龄冷淡地说。
“袁叶离,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谢家连累,你以为你知道了又能反了天不成,最好给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