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浦阳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叶离,你留下来。”
袁叶离款款行礼,应:“是,父亲。”
厅中众人离去,袁浦阳步入内室找一位子坐下,她跟随在侧。见桌上有茶杯,她便拎起茶杯添茶。深色的茶水从壶口落入杯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度,发出水声来。见父亲不说话,袁叶离亦沉默不语。她心中思量万千,面上却是一点也没有漏出来。
“当初她入府时,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日。”他叹口气,良久,袁叶离才意识到父亲口中的‘她’指的是王昌玲。随即她暗地里冷笑一声,怎会有人在女儿面前回忆与后母的过去?
但是她只是点点头,听他说下去。
“这么些年来,叶离,我知你与她不和,你和母亲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袁叶离心中暗道,不对,他是不是怀疑上了自己?
不,看他神色,并非如此,再说此事表面上,与她绝对无关。她就说:“父亲,夫人向来和蔼大方,纵然偶有不睦,也是因为女儿不孝的缘故。委屈一说,言之甚重,若非有今日之事,女儿绝想不到夫人会是……”
“我也知道,”他点头,脸上神色平静,竟完全不像是刚刚在堂中的那个男子。
他似乎有话要讲,最终却只是道:“叶离,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袁叶离告退,然后离开内室。就在此时,有丫鬟来报:“小姐,听说夫人在屋中,拼死抵抗,不肯就范。”
袁叶离“哦”了一声,“多久了?”
“已经一段时间了。”
“送我过去。”
王昌玲不肯就范么?
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昌玲的屋外,是一片清冷。无人敢来此处,只因她已经失势。路边一棵合欢花树有几片花瓣飘荡而下,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处境。
袁叶离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门外有两个妇人守在外头,见她在,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其中一个道:“小姐,夫人在屋内,若无命令……”
“让我进去,”袁叶离神色冷若冰霜,神情高贵淡雅:“我有办法让她听话。”
两名妇人对望一眼,拉开门,屋内传出惨叫声来。袁叶离从未听过,原来一个人失势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王昌玲被绑在床上,四人分别按住她的手脚,她不断挣扎,床铺都被挣脱得散乱开来。一见到袁叶离,她立刻更为凄惨地尖叫,仔细一听那竟是她的名字。
袁叶离道:“停下。”
屋内气氛一僵,她细细走近床榻,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个美艳却已经失色的女人。“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王昌玲凝视着她,只觉这个姑娘的样子,前所未有的陌生。她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一副呆滞的模样。袁叶离扫她一眼,说:“你是否不愿意?不愿意的话……”
“是的!”这时她像是醒了过来一样:“袁叶离,你帮我,你帮我求求情,你不是希望证明我的青白么,等我出去之后,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多少嫁妆都不成问题!”
“是么?”
“真的!求你帮我!”
呵,诱之以利么,可惜她不是那个单纯的姑娘,她是永远也不会相信她的!“王昌玲,你听过吗,蛇和农夫的故事。”
她找一张椅子坐下,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不急不缓。
昔日的仇人就在眼前,失去手中所有筹码,以极低的姿态泣血地哀求她。
“农夫救了蛇,还将它抱在怀中取暖,可是冷血的蛇不改本性,咬了那个农夫,将它的血作为食物。”她说:“王昌玲,我不会相信你,永远也不会相信的。”
最后一个来见她的人竟然是这个少女,躺在床上的女人凝视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口中喃喃地说着些什么。空间里的气温极低,散发着一种颓败腐烂的味道。
少女站起身,缓缓走到女人旁边,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道:“你知道么,那碗水被我下了白矾,”声音极低极低,就像是鬼魂一般虚无缥缈而可怖的声音:“你没有想到过吧……害死你的人是我。”
王昌玲睁大眼睛,瞳孔放大到一个地步,眼珠子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袁叶离微微一笑,伸手蒙住她的眼睛,温暖的手覆上温热还在不停脉动的眼皮。此时她的手没有因为做粗活儿变得粗糙,青葱十指毫无瑕疵:“你想杀我吗,”感觉身旁的人不停发抖,她继续说,脸上的笑更加妩媚动人:“可惜,你连我长什么样,都看不见了。”
“你的子女,最后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一切;你的家人,也不会再和你亲近;而你自己,将会留在这里,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