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待得袁叶离摸索清楚徐州城中茶楼酒肆餐馆之时,一封请帖到了。
“满月宴?”她问。
秋鸢点头:“珊红小姐和姑爷。本来要寄到京城,但后来通信中得知我们要搬来徐州,于是等到现在。小姐,可要去?”
“当然,”她将请帖压在水晶纸镇下。“有何不可?”
徐州城夏季流行合欢花样,她着一套合欢花衣裙,头上是新近打造的同款发簪,整个人清新脱俗,比当年初见楚汉庭时还要出色。当年拉着楚汉庭硬要他来提亲时,她大约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到他家中去。
宴席在花园之中,白日阳光洒在花叶上,倒徒增一股活泼味道来。园中不栽合欢而是月季,因这是袁珊红最爱的花。袁叶离坐在一旁,等待主人到来。她坐得偏些,竟也无人前来向她攀谈。
直到那人出现为止。
楚汉庭依旧身着锦蓝衣裳,面如冠玉,站姿笔直如松柏。他身旁是抱着孩子的袁珊红,此时她望着孩子,一脸慈爱,穿的是与她丈夫相配的蓝色裙子,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断为难袁叶离的任性少女。
洗三,抓周,满月宴的仪式展开,那孩子非常健康,见人就会笑,笑时眼睛会弯起来,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见楚家如今体面,夫妻又是琴瑟和鸣,众人就合着气氛恭维起来,一时园中气氛十分热络,袁叶离也慢慢被感染。她未曾见过袁珊红笑得如此温柔,也许她们当真都长大了。
待上前送礼时,袁叶离亲手将长命锁递到她手中。见是袁叶离,她面上表情有些不安,袁叶离却只是恭贺道:“祝公子早日长大,孝顺父母,谋个好前程。”
袁珊红点点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可是被她微笑着按住:“这样的场合,过去那些乌烟瘴气之事,就不要提了。”
她接过礼物,重而又重地回以一句:“多谢。”
谁也不知这句谢当中,蕴含几番辛酸,经过多少凄凉。袁叶离转身入座,知道这一段恩怨就此揭过。她们都已经找到自己所爱,不再记挂着旧事,一切成为年少时的荒唐与天真,而她们还有无限的未来。
宴后袁叶离收到一封信,署名乃是袁珊红。
姐姐:
昔年天真无知,几次玩闹最终闯下大祸。幸事情牵扯尚轻,未影响姐姐前程,否则珊红万死难辞其疚,如今得姐姐原谅,珊红只觉欣慰。同居一城之内,纵然路甚遥远,还望姐姐多来看望我与汉庭,莫要疏了亲情。
珊红
袁叶离将信读完,命秋鸢锁于匣中,很想喝一杯茶。就在此时,白鹭进门来,脸上神色略显为难。
“怎么?”她挑眉。
白鹭开口:“小姐,有人托门路送来一封信。”
门路,这词一听,就知复杂。白鹭负责打探消息,这个活泼能打的姑娘和谁都能侃得开,若要问上来,三姑六婆聚不齐,三教九流却都有。能让白鹭为难者,恐怕不是什么光彩人物。袁叶离道:“无妨,你直说就是。”
白鹭递上一封信,拆开信纸,只有寥寥数语,且是白话,书法分不出是谁家手笔,仅能看出,写信之人绝不是正经人家。但是笔画龙飞凤舞,带着一股飘逸之气,若字如其人,不可能是挑拨离间的小角色。
怎么今日的信这样多?
“我这里,有你想见的人。”
另附一个地址,正在徐州城中,袁叶离不认得这个地点,却有模糊印象——那是花街柳巷之中,风尘女子聚集之地。她皱眉。
白鹭道:“据说托人送信的姑娘叫杨柳,她找小姐找了许久仍然没有音讯,近日才听闻小姐姓名。没有别的人收过这信,而且……”白鹭不是犹豫的性子,停顿一刻又接着道:“杨柳这个姑娘,入柳巷已久,在烟雨楼中以军舞闻名。”
名叫杨柳的女子,却有刚毅的性格。能跳军舞,想必气质洒脱吧。“可有别的牵扯?”
“目前她并无入幕之宾。”白鹭行礼,从旁取出一个香囊来。“这是杨柳托人送来的礼物,说小姐应当认得。”
袁叶离翻看香囊,却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它。她摇摇头,对白鹭说:“再去找找,关于这封信,还能寻到什么。”
几日以后,听着白鹭汇报,袁叶离只觉不安。白鹭能力不差,却丁点信息都没有,仿佛杨柳真是一棵岸边垂柳所化妖精,现在前来找她寻仇。袁叶离只以为离了京城,此事就告结束,然而现实告诉她,并非如此。
“白鹭,你跟我去。”
她在暗巷中穿行,找到烟雨楼后门。那人一见她,立刻将她请到楼上。杨柳的房间比袁叶离想象的还要大,还要豪华,并且,中间路径曲折,若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