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卫晟云得悉了事情的始末。
白鹭偷偷摸摸寄来一封信,亲自讲述她所见到所有事情。综合手下的回报,他终于确定,给袁叶离下蛊的是欧阳暮丹。车前将军还活着,而且现今就在徐州城中。不论他下蛊是什么时候的事,总而言之,他成功了。
卫晟云勾起一抹悲伤的笑。既然她忘了他,那他能不能让她重新记起来?
难以为之,然则,勉力一试。
他抬头吩咐铭一,让他写封信去给秋鸢。小伙子红了脸,却还是一脸正直地去办。信中有一个地点,是在徐州城郊外。卫晟云看过那个地方,如果是过去的袁叶离,她一定会喜欢。
过去。卫晟云只能苦笑。
郊外。袁叶离被白鹭带到此处,若非信任她,否则袁叶离绝不会来。一下车,她刚要转身找白鹭,却被人一下蒙住了眼。白鹭低声道:“小姐,你且等一下,很快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袁叶离皱眉:“你到底在做什么?”
自从被下蛊之后,袁叶离性情大变。在外人面前还好些,当回到听雨轩时,却是动不动就打人骂人,性情急躁,仿佛她有什么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到,她们只得改了生存策略,秋鸢明哲保身,说的话越发的少,春燕再也不敢在菜式上玩新花样,白鹭离袁叶离最近,又因为会武,被打的次数是最多的,这段时间来身上添了好几道伤痕。
可是当问袁叶离时,她对自己的脾气也不明甚解,秋鸢曾说,据她所看,小姐只有在欧阳暮丹在时,才会宽和一些,像从前那样。
就是再蠢,也知道两人之间出了变故。
可是白鹭不过是个丫鬟,她只能听命行事,不能有个人想法,如今终于有了转机,却也希望甚微。
白鹭叹口气,看了看眼前风景。她能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就只能看王爷如何了。
袁叶离发现白鹭松开了手,为防跌倒,她的手被她扶起按在一棵树上。天色已暗,黑夜降临,阳光洒在大片大片的花田上,清香迎面扑来,这山谷不像人间,而似一个仙境。花间已经被人竖起了灯笼,灯笼是红色的,一道道暗金色的边透出烛光,在花间若隐若现,照亮那不同颜色却都似丝线散开的合欢花。
这花真美。
袁叶离想,这花也是欧阳暮丹准备给自己的吗?
于是她微微笑了,面容清丽绝俗,倾城无双。
突然空中一声响,有人放了烟花。烟花的样式复杂华丽,而且变化万千,仿似会发光的珠宝,在天上汇聚成一片华美的景象。袁叶离抬眼,整个世界的风景落在她的眼中,她渐渐看得沉迷了,眼神迷离起来。然后,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蓝色长袍,看不清面容,可是走路姿态与欧阳暮丹极其相似。袁叶离笑,她觉得自己果然猜对了,她爱的那人果然也是爱她的。
可是这一切,在卫晟云穿过花田到她面前来时,立刻终结。
她的眼神自迷恋化为灰暗冷漠与绝望:“为什么是你!”她瞪着他,像瞪着一个陌生人——不,陌生人都不是这样,她恨极了他。
卫晟云心中一痛,可是他依旧继续往前走。“是我。我是卫晟云。”
“我当然知道,”袁叶离冷笑一声,“你是卫晟云,那个害死我的人!怎么,现在你运气好了也重生了,要来再害我一回么?”
他重生了是要来与她作对,这样的说法,简直颠倒了逻辑。可是卫晟云没有心情笑,他只是接近她。他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够想起来。“不是的,离儿,你听我说……”
袁叶离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退后一步,将白鹭招回来。等她开口,语气中已带了一丝的咬牙切齿。“不要叫我离儿。”
不是撒娇,不是故弄玄虚,不是欲擒故纵。
她是真是讨厌他。
她这个模样与刚重生时是那样相像,仿佛当中一切并未发生过。她觉得有些难受,仿佛事情不应当是如此,可是最终她背对着他,抛下这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卫晟云,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否则我不会让你听到第三次。”
这一次说话时,他们离得远远。
半响,袁叶离掏出一个锦囊。“以后莫要再做这些小动作,这个锦囊我还给你,庭院里的合欢花,我已叫人尽数拔了。”
那个锦囊被她抛在地上,那华美的图案沾染了些许尘埃。卫晟云跪下,拿起那个锦囊,这个英俊的男人勾起一笑,俊俏却更添了一丝忧郁感,他在笑,可是他并不觉得好过。他抬眼望着袁叶离的背影,两人咫尺之遥,却像相隔千里。合欢花仍然盛开,可是此时他们的关系如此,对比太过强烈太过讽刺,合家之欢,这四个字正式沦为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