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叶离一直在黑暗中挣扎。
因为高热的缘故,她无法醒来,只是在梦中看见各种不同的场景。上一世‘死去’的她、再次遇见卫晟云时的她、还有……在雪山里挣扎的自己。因为醒不了而沉沦在回忆之中,但这些片段都有一个共同点:痛苦。
身体在警告袁叶离,她快要死了。
在迷雾中呆了许久,终于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些声音。不吵不闹,甚至可说是有条不紊。渐渐地她意识到,那是陌生人的声音。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老人的声音低沉粗糙有岁月痕迹,一直在说她听不懂的词,而那个少年话也不多,只是沉默着应是。
她觉得自己可以睁开眼睛了,但是眼皮还是很沉,她张不开眼。直到门关上以后,她才慢慢地挣脱了控制,深棕色的梁木和灰色的房顶映入袁叶离眼中。她很难受,喉间涌上一股药味,代表刚刚有人喂她喝了药。
这是个很朴素的房间,她试图坐起身,最终只是抬了一下食指,就立刻有疲惫感袭来。空气中萦绕着药味和些许血腥味,她大腿处的伤口已经被包好,敷上清凉的药物,床板算是硬的,棉被也闻得到那种皂角的味道,但却很温暖。这里的一切都在表明一件事:你已经安全无虞。
但是,衣服被换过了。袁叶离往左边望,然后看到摆在床头叠得好好的,还有坐在一旁的白鹭。
她试图开口,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
白鹭听见咳声,立刻睁眼,扑过来跪下:“小姐,你醒了!”
她想伸手扶她,才动一动手,她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站直。白鹭看起来比她好不了多少,右边脸颊有擦伤,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但看起来还是狼狈不堪;十指缠满了白布,仿佛初初学习女红的小姑娘;其他的伤口看不出来,但白鹭走动的时候,却不怎么安生,她的脚一定受了伤。
她用左手支撑着坐起身,“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鹭叹口气:“小姐,距离我们离开府邸,已经一天一夜了。”
袁叶离盯着眼前的棉褥,视线依旧散得厉害,她要很用力才能强迫自己将视线集中于一件物件上,而即使是看清了,换来的却也只是晕眩感。她微微頜首,示意白鹭往下讲。
白鹭自解决那批山贼以后,就上山去找袁叶离。但途中她遇见了猛兽,费尽力气才留得一条命在,手上可用武器也都废了,只是靠着意志力才熬到山顶。她走的路线与袁叶离完全相反,路上积雪重重,她到达山顶时,袁叶离已经被救起。
那老人没理会她,只是让少年给她处理好伤口,两人说过几句话,白鹭方才知道那少年叫白术,白术是一种药材名字,他是被老御医捡回来的孤儿。
说完这些,白鹭重又跪下,哭着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袁叶离一惊,“此话怎讲?”却是没有扶她起来。
“是奴婢一时疏忽,”白鹭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讲:“奴婢太过急切,没有留意到情报是由谁送来的,只以为对方可能在御医的身份上造假。”她掏出一枚飞镖,将上头的标记亮给袁叶离看。
“这是……”她皱起眉。
白鹭道:“小姐认不得,这是徐州城中一家地下镖局的标记。徐州城有两家这样的镖局,他们是死对头,另外一家的飞镖用的乃是雁,这家就用的弓和箭。他们只要拿到银两,就什么都会做,包括这样的……”她想不到该如何形容,最后只得道:“小姐,恐怕是有人收买了他们。”
袁叶离拿起那枚飞镖,细细摩擦,它的表面是冰凉的,铁一般颜色,头很尖锐却有些损毁,是那种用久了会留下的痕迹,即使有人存心嫁祸,并且心细到足以想到这样一节,恐怕造不出这样的痕迹来。
她联想起途中的一切。
首先,是车夫。车夫乃是府中的,人干净,不会被收买,那么路段上问题恐怕当真是意外,但那之后呢?雪山上遇到的山贼可以是人为安排,让她和白鹭分散。甚至如果不是白鹭,她死在那里也并非不可能事,而即使有白鹭在——情况也不会好上多少。
接着,断崖。
杂役讲过有两条路,另一条路如何她不得而知了。但车夫是看路牌行事的,如果在路途上做手脚,将他们引向断崖,如此做几乎称得上万无一失,与她所想一般,那人心思细密,正常情况下山贼已经够了,但他还要多费功夫,这已经不是谨慎所能形容得了的,整个过程一环扣一环……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或者对方因时间关系难以仔细策划,她已经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白鹭犹豫:“小姐?”
袁叶离正在寻思,根本听不见白鹭说话。
但对方也有弱点,所谓谨慎说难听点就是懦弱——因为手中的底牌不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