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袁叶离,日子也并不好过。
才刚刚下了船,就被人接到宫中一处内宅,然后开始了她的忙碌生活。袁叶离本就是大家小姐,礼仪举止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前朝有一位出身商贾家的姑娘嫁与皇子,那才是当真费工夫,因为商贾家底蕴不好,那位姑娘被教了整整半年,方才入了宫中嬷嬷的眼。
谁都言嫁入皇家难,只因皇家代表的是一国之尊,挑选媳妇自然是严格的。单单下一个轿子,就被嬷嬷说下轿太急,仪态有失;然后入了宅中,又被说端茶的姿势不对,仿佛如今她不是需要教养,而是需要换一个身体。
袁叶离前世,到底是在王府中住过的,此时回忆起当时的一些规矩,终于换来了嬷嬷的一句“尚可”。
然而站姿依然被纠正,袁叶离在徐州城中时习惯了低头,嬷嬷说若总是低着头没有气势,不像一个王妃,练了半天,终于能够无时无刻不微笑,并且视线在一个恰当的位置。
袁叶离的丫鬟们都不在,也都在内宅的另一处受训。每日见不到旁人,也就闭眼时能放松一些,却也要仔细不弄乱梳好的发髻。袁叶离在袁宅时,虽然偶尔需要赴宴,然而并不需日日请安,故而睡时就懒散了些,反正有秋鸢重新替她梳好。
袁叶离心中沉吟,她大约是被惯坏了。
但想到即将出嫁,她心中又是一种复杂的甜蜜。这种不好过,绝对不是前世在后宅的那种不好过。而是充实的,有个盼头,纵然辛苦了些,嬷嬷们也并无特别为难她,左右她只不过是王妃,虽然是嫁入皇家,却也与宫中形势无碍。
说白了,她只是进来绕个弯,要娶她的人是卫晟云。
说起此事,叫袁叶离觉得奇怪的是,卫晟云从来不曾提他生母之事,上一世袁叶离人微言轻,自然也是没有问过。知道卫越辰乃是皇后所出,然而卫晟云的母亲却是妃位。上一世,在袁叶离未曾嫁给他时,凌妃就已经入土,她未曾见过她。
只是约莫记得,当时凌太妃是病逝的,如今她却还在。卫晟云说,在他们成亲后,凌太妃将会与他们同住。只是一句,却没有多提。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屋中,门扉掩上之后,袁叶离却已经不愿想这些事了。进屋就只想就寝,她实在累,除了脸上要保持微笑,并且站姿坐姿,那都是要练的。人保持一个姿态久了,自然就容易倦。
“小姐,可要奴婢服侍梳洗?”
听到熟悉声音,袁叶离才抬起头来。说这话的人是春燕,她脸上是担忧的神色,并且捧着嗽洗等物。袁叶离惊喜道:“春燕,你回来了?”
春燕几乎要叹气了:“小姐说的那里话,奴婢本就该留在小姐身旁。”
袁叶离坐在梳妆桌前,任由春燕打水替她擦脸。春燕用的水是冷的,却叫袁叶离清醒过来。她问:“你明日还在么?”
在问话的同时,袁叶离注意到春燕的动作规矩了许多,打水时甚至不发出声音,梳开头发的动作也更细腻,甚至赶得上秋鸢了。春燕轻轻地咬了咬唇,像是在忍笑:“小姐,奴婢在,只要你不赶走奴婢。”
问完以后,袁叶离叹了口气。
“不过也是换了种伺候方式。白鹭和秋鸢还在,而奴婢学得最快,所以最先回来。这次的水也不是奴婢自己打的,这里人手充足,也只是因为不好进屋来,才轮得到奴婢罢了。”春燕说话向来仔细,如今句句读来,更都是恭维之意。
“你学得最快?”袁叶离好奇。
“是,在厨房里工作,最要紧是学得快。”春燕应道。她本就性子温顺,现在这样只是添了一种气派而已。仿佛如同宫中的丫鬟,听旁人说,宫里的丫鬟出来时,连用词也都与普通丫鬟不一样的。
“他们教了你梳洗?”她问。
往日里,负责这个的是秋鸢。“不,只是奴婢在旁学了一手,秋鸢姐姐还是原先的位子,嬷嬷们说,做生不如做熟。”
姐姐。听见这两个字,她仿佛回忆起了从前在王府的生活。春燕这样说话,听来就像是生分了许多,虽是同一声音,然而终究是不如往昔了。她没有要求春燕回到原来那样,因为这些变化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就好像她练了一天的笑,坐在镜子前,也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了。
但这才是王府里应该有的,至少前世她还没有这三个丫鬟跟在身边。想到这里,袁叶离微笑,然后让春燕替她换了衣裳。如今身在宫中,用的器具也高级许多,屋里自然有宫女,但也都不说话,如今春燕回来了,再回到最里间的寝室时,自然也只剩她们两人。
“对了,春燕。”
“奴婢在。”
她慢慢地自己用梳子梳着长发,这梳是乌木的式样,周身都是圆润的,是袁叶离过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