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晟王府依旧是守卫森严。大风刮过屋外,瓦片几乎发出颤抖的呜呜鸣响之声。今日不是冬季,然而袁叶离依旧觉得冷。她裹紧了衣裳,命秋鸢去关窗。自从那日沐雨来过以后,就再也没其他人传东西或者物件进来。
甚至于上次出了鱼儿一事后,送进来的吃食都被仔细搜查,想要再做手脚,却是已经不能了。
幽禁不是什么酷刑,但胜在有效。沉香阁和朝廷中也有一丝一缕的牵扯,然而终究不多。但根据外间传来的零碎消息,卫越辰最近不再将大臣下狱,朝廷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这却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丽妃已经是六宫独宠,她开始杖杀宫妃与宫女,其中残暴的程度与卫越辰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消息本来是传不到宫中去的,但袁叶离总算设法与沐雨联系上了。
宫外与宫内联络是一件难事,但袁叶离不同,她是王妃。每月都会有人送内务府中的物件来,包括王府月例中应该有的赏赐。现今卫晟云名义上到底还是王爷,虽说月例减少,那还是有的。沐雨在送来的物件中做了手脚,用特定的标记将消息传达给袁叶离。
这是无数祸事里唯一的好事。沐雨不大会伪装,但她找上了锦心,说内务府安排的差事太糟糕,让她帮帮忙,到丽妃宫里去。如今长乐宫中简直危机遍伏,宫中换人换得比殿里摆着的时鲜水果还频繁,可现在愿意铤而走险的人不多了。若被丽妃看中,那可是要命的啊。
她现在已经混到了丽妃的长乐宫中,但只是个洒扫宫女。锦心给她安排的差事算不上好,但也就是她本来的层级。沐雨洒扫,就能到宫中各处。她大约知道袁叶离要她做些什么,然而始终没有机会。
她偶尔会到冷宫中去,送一些吃食和衣物给华佳怡。华佳怡不认得她,却依旧会对她微笑。只是那笑容极为恍惚,仿佛她只是在这尘世苟延残喘。她问了袁叶离,是不是真的有让华佳怡活下来的办法?
袁叶离叹了口气。
她在纸上写,其中只有二字:时间。然后她将纸烧了。要送东西进宫,千难万难,而她袁叶离手下没有可信的人,更无法将这些信息送到宫里去。袁叶离想过了,要做,一是物力二是人力,后者没有,而若靠前者,不确定性太高。
屋中的门与窗都关紧了。天时干燥,袁叶离命秋鸢拿些手霜来,给她擦一擦手。脂膏擦上去以后,袁叶离总算感觉不那么难受了。她望着屋中陈设,看起来日子极为沉静安稳,可实际上又哪里是那么回事。
底下潜藏的暗涌,从来不是旁人用眼睛能看得见的。
说到底,幽禁二字阻隔了一切。
仿佛丽妃与卫越辰,知道她袁叶离擅长什么。
袁叶离开口:“今日太妃如何?”
“太妃很早就起了,好似在写信,喊了不少人进去。”秋鸢道。
袁叶离挑眉:“写信?”
秋鸢点头:“但又不像。太妃很安静……”而且写信绝不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我去看一看。”袁叶离起身。
在整件事中,凌太妃就像是最难以控制的那一只棋子。你永远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自从上次袁叶离昏倒以后,她就消停了一阵子,然而却只是一阵子而已。见袁叶离像个没事人似的,凌太妃又开始闹了。
比如在夏季,要袁叶离莫要用更多的冰,即使天气酷热,烈日当空。她说她熬得住,袁叶离也一定能。比如挑剔饭食,请安时间太晚,都能成为袁叶离被斥责的理由。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责怪她。若是她想发作,凌太妃就会拿出当日之事来指责她,说她是多疑的小人,什么都多想一层,却没看到她这样做的深意。
每次去凌太妃屋里都是挑战。因为只要抓住机会,她就会开始骂人,而最后往往都会绕到一个话题上:王妃根本不该是你!
她死死抓住王妃二字,仿佛和前朝的皇后有什么关联。但袁叶离不知道,孝道二字压下来,袁叶离就不得不听着凌太妃骂。即使她已经不管事,也还是能在各种细节上为难袁叶离。
服侍不够周到,安排的膳食不好,请安的语气不够恭敬,甚至她凌太妃刚刚摔破了一个花瓶,而后袁叶离进来的时候,都能说她带来了霉气。袁叶离看一眼延年阁招牌,一个人常年如此,当真能够延年益寿么?
延年阁中,摆饰不再那样铺张华丽。袁叶离注意到,每次她来,延年阁里的摆饰就会变少,而凌太妃身上的衣裳与首饰,也会相对应简朴。上一次袁叶离去时,凌太妃竟然只戴了一只发簪,甚至不是步摇。
袁叶离觉得十分跷蹊,却捉摸不透凌太妃的想法。
她踏入屋内,几个嬷嬷站在一旁,而凌太妃伏在案上,根本不肯回过头来看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