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发现,这两个女子从一开始就似乎尽说些摸不着边际的话,仿佛根本没有什么要废袁叶离妃位的凌太妃,而她今日入宫来,单纯是为着向当朝第一宠妃投诚。可两人都知道并非如此,她们的话很笼统,却完全触及了核心。
说得白些,是丽妃要置袁叶离于死地,而只要她能让她不杀她,那所谓凌太妃,根本就于她无碍。
直到现在了,她们才说明白了些许,丽妃开口就是杀,毫不留情——但当真如此?丽妃要人命不眨眼,长乐宫中被打死的宫女太监从来不少。从这个角度看,仿佛她杀的人多袁叶离一个,也没什么要紧的。
袁叶离很平静地道:“如果能让丽妃娘娘动手,是我的运气。”
简简单单两句话,仿佛袁叶离从未在意过人命。丽妃看着她愣了片刻,仿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随后大笑几声,那笑声张扬却阴森的吓人,指着她倒退了几步:“好一个晟王妃!”
袁叶离站在原地,双眼中倒影不出眼前的红衣女子,面无表情仿佛听不见丽妃的话。
丽妃笑了许久,美人即使这样失态,却依旧是美的,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已成了一个钗横鬓乱的疯妇。良久,她听见袁叶离道:“还是说……娘娘不敢?”
语态仿若挑畔,言辞冷血无比。
难怪她会和传说中的战神是一对,丽妃忍不住想。她不笑了,站在阶梯前看着门外,一眼几乎可以览进殿内风景。这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样陈设都金雕玉砌华丽无双纤尘不染,就如同一幅画出来的画,华美到不真实。
丽妃背对着袁叶离。发饰累赘,堪折人心。
她道:“本宫自十三岁起开始杀人,又有何不敢。”
十三岁!
袁叶离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宰相李家,是出了名的管教严,家中养出的女儿品貌俱佳,丽妃又怎会有这样的过往?她不敢往下想,正待说话,却听得丽妃道:“人要死是很容易的。”
她始终没有转过身,袁叶离看不见她的表情。
堂中情景多么讽刺,大门深锁帘幕垂下,琴依旧摆在两殿旁边,夜光杯与美酒犹自在桌,它的主人身穿极华美的衣裳,可无论谁来到这里,都只感觉得到无尽的颓唐与落寞。
“人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鹅毛。”她道:“不知丽妃娘娘,当选哪一样?”
丽妃的手垂了下去,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连按住衣袖手曲在腰间保持仪态,都已经懒了。袁叶离看着她。缓缓的低语:“我不是要劝娘娘不杀我,我人就站在这里,要死一次很简单。”
是,她曾经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可娘娘想,你甘愿做卫越辰的棋子吗?”
扯得越来越远,已经离废妃之事有千万丈远了。
但无妨。只要说服了丽妃的心,她袁叶离有自信,她不会死在这一刻这一日。袁叶离不介意。她知道卫晟云的性子,他到了军中,就如鱼得水,而自己死去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传入他耳中。她就要输了,不妨来一次豪赌。就算被人听见,那又如何?
丽妃猛然抬头:“棋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算,你永远不知自己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棋子。”袁叶离微笑。“你今日是宠妃,那么明日、后日,乃至于很久之后呢?陛下喜欢的是谁,我们都看得很清楚。可是丽妃娘娘……如果卫越辰要的,从来都是你我的命。他是陛下,他与我的夫君有嫌隙。”
卫晟云与卫越辰的关系不好。
这是现今谁都看得见的现实。
丽妃笑,声音哑然:“本宫知道。正因如此,本宫才能利用这个机会,一次除掉你和华佳怡。”
丽妃知道。
袁叶离此时心中了然,果然那日召她来宫中的人是丽妃,她要利用自己,迫得华佳怡彻底崩溃吗?——但不能想这个了,她必须抓紧时间。“那么倘若陛下是在利用我们,只是为了除掉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人,那又如何?”
丽妃睁大眼,她终于回过身,双目圆睁直盯着袁叶离看:“你是说……”
袁叶离笑靥如花。“丽妃娘娘是聪明人。”
她依旧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此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只余下瘆人的苦味,却没有茶叶的残渣。应该叫宫女进来换茶了,她想。“你想,这天下又怎会有这样一个君主,反复无常,上一刻还独宠皇后华佳怡,然后立刻就觉得自己爱错了人?”
挑拨离间,袁叶离在做的事情,就是当初琉璃灯之事。——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说得快要让自己都觉得这是真的了!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