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叶离并不清楚公主的意思,但她还是点了一桌子菜。其中各种类型都有,且绝不是两个人能吃完的分量。
假如康乐公主是想掩人耳目,这样做就对了。她点菜时公主面色如常,还提议了两三道好菜。说完以后,由内侍送去给伙计。有些事情,不仔细想是想不到的。若是想欺骗酒楼的伙计和主管,难道公主带的也并非平日会用的内侍?
可惜她是第一次见公主,其余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袁叶离微笑:“素香楼的菜式,可真真是美味。”
公主点头,皮笑肉不笑,显然是有心事的。包厢内一片寂静,袁叶离随口唠叨了几句闲事,女儿家听见的趣闻,假装成来这里纯粹是为着放松的模样。公主也相当配合,若说不是有意隐瞒,她怎么会这样和袁叶离聊天?
终于在菜都上完了以后,公主才在桌上用茶水开始写字。她是倒着写的,难度相当的高,但看起来却掌控自如。袁叶离仔细看着,随后发现那是一句话:“有事相商,还请原谅。”
袁叶离立刻明白:她的猜测是对的,公主有事要办,而且不一定是在宫里能谈的事情。想及此节,她以同样的方式询问道:“为何不在宫中?”
倒着写字实在难,而且费心。公主想了想,然后直白道:“太过惹眼。”
这是在说,将人召进宫去,到底惹来耳目,而出宫来,纵然看着危险,但若要避开,却是容易的多。袁叶离想起那份请帖,若非如此,公主也不必大费周章,而且做得如此隐蔽。但若是为了避嫌,也就说得通了。
袁叶离挑眉,手书‘心腹’二字,意思是:“公主无有心腹可用?”
她的问题很简单,说到底还是在怀疑康乐公主的来意。若是正常一些,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公主怀疑上了。但如今看来,竟然并非公主怀疑了她?还是一箭双雕?
康乐公主叹了口气,将所有事情写了出来,中间用语言夹杂着暗示,终于说明了整件事的经过。“听闻前些日子,右相府的宴会里流传出了一首曲子。”
袁叶离一看就是看懂了。前些日子,她不停参加宴会,能参加的都参加了,整个人近乎虚脱,这是对精神和体力的双重考验。其中一个宴会,是那些宴会中少数需要才艺的,其他的不过喝茶看戏之类,并不是每次都要,若是那样,也太累人了。
至于右相,如今的齐国还没有只立一位宰相的制度。那可以算是一次琴会,然而夏薇不在。那时候的她,抽到了一首曲子,而且将它弹了出来。袁叶离叹道:“那可真是可惜。”
这话听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寻常人是完全听不懂的。但公主并不需要听懂,她是在向袁叶离解释,而不是与她商量。
袁叶离弹了那首曲子,可惜弹得不怎么样。即使是她,十数年学琴,也着实是太难了。她不认为自己是天纵之才,可那样的结果,委实让人失望。那首曲子如果弹好了,肯定很悦耳!
公主点点头,又转在了桌上写字。
“我是因为那首曲子,才选中了你。”
袁叶离一时没有听懂公主口中所言。所以这句话的意思,那首曲子是用来挑选人的,而她刚刚好弹出来了?袁叶离震惊,要找她的话还不如找夏薇,夏薇弹得比她好。袁叶离心中一时转不过来,她只得问道:“为何?”
公主又笑了,面容算是清丽的,却是常年看书养出来的气质,而非长得有多美。
她开口:“怎会显得可惜呢,听说这天下间,根本无人了解它。”
绕过几个弯,公主又在桌上写道:“只有你”。袁叶离才终于懂了——是因为她弹得了那首曲子,因此才选她。至于那曲子的来历,袁叶离并不知道。如果单单论琴艺,她会推荐夏薇,可如今情势,她又怎么能无缘无故将人拖下水?
袁叶离沉默了片刻,她觉得公主找上她,必然还有旁的理由。但这些理由却未必是她能问出来的。否则,为了一首曲子找来她,还是显得太奇怪了。她看康乐公主一眼,还是觉得这不大可能是个局。
她并不多么聪明,康乐公主从未见过她,也不了解她。若是从一开始,就防备之心如此重,只为了骗她一人,也太大费周章。而且她是公主,何必如此去屈尊降贵,这样来设局?
看起来,袁叶离似乎可以拒绝,然而公主邀约,如此直言相拒,实在过分。袁叶离觉得,只有听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她才能够安心一些。然而这个安心,却还是不会如此容易答应的,她实在不是一个随意相信陌生人的人。
即使那是公主,可也是陌生人——而且高位者,往往比普通人还要危险一些。
她沉默,然后道:“这道佛跳墙倒是美味,只是不知要费厨师多少心力?”
这样周折的说法,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