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晟云是承认的。他知道蛊的危害有多大,当时换了自己,如果那不是欧阳慕丹,他会一剑斩了下蛊之人也未可知。白术会如此推测,也是有理。“纵然确实人人都觉得,蛊是用来害人的,诚心诚意要害苗寨以外地方的人——那么只怕,天下不会是如今格局。”
他所言非虚。
如今天下,不外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若有苗寨里的人谋权夺利,蛊本身就是绝好的助力。
何况仔细想想,当初中了情蛊——那华佳琪是宏国公主,他则是敌国将军,倘若前生,他因为华佳琪而背叛齐国,那才是真正的弥天大祸。幸而华佳琪只是喜爱他,从未动过这样的心。
卫晟云从不以为情蛊是好物,更何谈那是敌国的公主。
他微笑,“如今情蛊已是毁了……至少流落在外的情蛊,确实如此。”
白术眯起眼来,他不是朝廷中人,听起来颇为脱离世俗的医者,实际上却被师父教了一耳朵的道理,全是如何躲开权力斗争的,当初梁缺在世时,他几乎听到耳朵聋,自然明白,卫晟云如今的姿态,要说的只怕不是什么好话。
他于是不出声,甚至身子往后靠了一靠。
但卫承渊却并非如此。身处深宫,他自然理解权力本质,也知道这权力斗争,又有何坏处。他明白,卫晟云要说的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能铺在台面上讲的事情,然而他生性好奇心重,加之不以为离了王位的皇兄能够如何对他不好,于是道:“何时之事?”
但卫晟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细细说的。他道:“在徐州城之时,已经毁了个干净,完全不曾剩下来。”
徐州城……
情蛊不是人人知道,徐州城却是人人皆知。那是个于商贾闻名的城,如今即使被打压,也依旧通商繁盛,他地不能与之相比,自成气候。即使多番战乱,徐州城却半点不曾受过打击,如今依旧是商业兴盛,许多人愿意经商。
白术在飞雪山庄久居数年,仅仅因为师傅不愿他少年流浪,总要有个当成家的地方。却从未听说过,情蛊在徐州城里。这也是个聪明人,细细一想,想起当初晟王中毒之事,更是了然,心道这二位大约是碰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三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此时,白鹭从内堂中出来。她已经是自由身,如今不必对人行礼,可她还是老实人,不知是什么情况。她道:“小姐确实不醒,昏迷了这样久,怎样喊都没有用。”
白鹭是个神经质一样的性子,又常穿男装,经常坐在男子中间,她的体术倒比那身子骨弱的读书人还好些。
白术按着她坐下:“信中他们这样说,我也这么说,你不信么?”
她白了他一眼,却是不说话的。
卫承渊咳嗽一声:“此番前来,我倒也是为了此事。”他尽量不去看白鹭,然后道:“我仿佛找到了那叫染晴的姑娘。”
染晴。对卫承渊来说,这只是写下那本笔记的人,最后的落款而已。晴之一字属于火,染之一字却是水,水火不容互相矛盾,还勉强可以说是个名号。他觉得能够找到,那么就是有了一丝线索。
“那位姑娘,如今在边境城中,与她的兄长一起……”他正打算说下去,却忽然被白鹭打断了。
白鹭道:“染晴?那不是京城里的人么?”
白术瞪她一眼,让她别掺和进这样的事里头,白鹭却像半点没管:“她去了边境?”
卫承渊点头,“那位姑娘的性子……我不知道,但却是仿佛不知道当年之事的。她似乎打算寻回家族中用的裁云线,用学过的手艺在京城中立足。”她若是会针线女红,纵然家道中落,谋生也不是绝无可能。
“那是自然,”卫晟云面上冷然,似乎早有定论,“我若不是砸了如意珠,也不会记得,这些事情,已经是隔世的过往了。”
说到染晴,这一回白鹭却是不肯开口的模样,坐不太搭理这段话。她知道那是宫中的人,仅仅因为秋鸢提过一两句而已。秋鸢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但因着她牵涉太多,也不得不交代了两句。
至于在座的其他人,卫晟云是宫变以后方才进了皇城,而宫变时候太乱,根本不可能细细说开来,更何况染晴一个宫女,早就离开了宫中;白术与卫承渊则压根不了解这一段过往。是以在宫中帮了袁叶离大忙的染晴,是他们都不曾见过的 。
白术却是静静道:“话虽如此……那破落乡野之中,怎会有蛊?”
在他想来,蛊这样的东西,纵然要流传出去,也必然会流落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