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凄冷,但就是事实。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袁叶离深吸一口气,“你这样跳下去,受伤的是旁人……办法总会有,前提是你去找它。”
她依稀记得,在皇城之中,她看见卫晟云被人用那把剑抵住,生命危在旦夕。
剑刃流水,寒风冻霜。
她想问:你能不能不要死?
闻墨却是不知道的。她看到袁叶离一脸严肃,然后道:“离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微微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动人。可摆在这样情况下,却不自觉的显得心酸。
“但就算知道,又何必要这样麻烦旁人?”她说着,一切听起来合情合理:“你愿意帮忙,墨儿很感激你。”
“但帮到这里,已经够了。我想过了,反正家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我为何还要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能够活下去自然就活,活不下去……那还有什么要紧?离姐姐,你能告诉我么?”她的声音凄楚,这不是在理论,仅仅只是她在表达自己的哀伤。
袁叶离不说话。
她知道这番话有太多不对的地方,然而她却没办法说出来。因为此时此刻的闻墨,是听不进去的。
闻墨以为袁叶离不在意,于是闻墨继续讲:“所以我想,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
她这话说完,却被袁叶离拉住,拉回座位上去。马车依旧在缓缓的动着,袁叶离抬头望了一下眼前的车帘,但她不需要撩开它,就知道卫晟云在另一辆马车上,在她前方。他们离得不远,却无法相见。
“没有什么是最好的,”她低声道,“我们只能寻一个不那么坏的办法,让日子继续过下去。”
闻墨听了,忽然愣住。她靠在袁叶离的肩膀上,可以感觉到那被她依靠着的人很瘦,是因为生病罢,她想。想到这里,只是觉得心酸——她的家人里,也有病弱的,可他们再也没有治好病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更是哀哀痛苦。
“但是如果你连寻都不肯寻,那就是你放弃了你自己。”袁叶离的声音很冷静,冻若冰川,却又温柔。
闻墨听见这话,忽然放声哭泣起来。
她不停不停地哭,若是换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来,定然要觉得她烦。可是袁叶离没有,她只是一下一下顺着闻墨的背脊,摸到她单薄的衣裳。她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只能等她哭完。
闻墨断断续续道:“他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她的声音听来凄冷,因为难过,所以颤得厉害。
有一种人擅长责怪自己,当身边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们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当陷入了这样的情况里,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人能帮得了他。旁的事或许都可以忽略,但灭门之祸,剩下她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偶然?
要有多心大,才能将整件事情和自己撇开关系。
也许有那样的人,但是闻墨做不到。她搂住她,哭声渐渐微弱,听来不那样撕心裂肺令人悲伤,却依旧是真的。因为难过所以哭了出来,而一切都那么真实,在她眼前发生,即使是闻墨自己想要欺骗自己,假装所有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她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闻家小姐,也依然没有办法。
袁叶离没有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是无力的。
很少有人,能够一声不响,继续走自己要走的路。
闻墨哭着哭着,就哭得累了。她本来就不是身强体健之人,如今发泄了自己的不安和惶恐,靠在袁叶离旁边,就像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那样,很快就睡着了。她双眼闭得紧紧,像是再也睁不开。
并不是她脆弱,而是千金小姐,本来就不曾遇到过什么危机,如果没有这一场意外,她一辈子都会在宅院里度过,尽管生活也有艰难,但却不可能遇上这样的大祸。她本来是可以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的,但现在,平安这个词已经与她无关了。
袁叶离很安静。车子走了一路,循着他们原来的路线走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车程很远。天气并不算冷,她也没有披衣。一路往北而去,就是靠近苗寨的地方。袁叶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她在说服的人不止是闻墨,还有她自己。
她能够劝闻墨不要放弃,可是她呢?
袁叶离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如果不是卫晟云,她很有可能走不到这里,然而她自己,却还没有下定决心。说了那么多话来说服闻墨,那样子好像她半点也不怕那样。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