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目中泛出异彩,随即偏开头去看那金轮法王,若有若无的笑容仍留在嘴角边,而那异彩也仍留在李莫愁的眼中。二人或并肩而战,或越过金轮法王而四目交汇,口中同时低吟,手中“松下对弈”、“抚琴按萧”、“月满西楼”、“明河共影”一招招使将出来。招式名称虽同,模样却是殊异,奇就奇在二招相互呼应配合,一人总将另一人身上的破绽补了去,厉害的杀招却是层出不穷。
金轮法王越打越是心灰意冷,暗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在西藏怎能想到世上还有如此诡异所思的剑法?唉!我井底之蛙,可小睹了天下英雄。
他心中越是气馁,手中招式越是散乱,败象渐显。龙、李二人到最后却越来越是纯熟,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点头、一点微笑,便知对方要用哪一招,而一人潇洒,一人曼妙,眼神时时相会,道不尽风流旖旎。
林朝英情场失意,在古墓中郁郁而终。她文武全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最后将毕生所学尽数化在这套武功之中。虽开篇明说是要克制全真派武功,但对王重阳始终情意不减,写到最后一章之时,幻想终有一日能与意中人并肩击敌,因之这一章的武术是一个使玉女心经,一个使全真功夫,相互应援,分进合击。林朝英当日柔肠百转,深情无限,缠绵相思,尽数寄托于这章武经之中。双剑纵横是宾,携手克敌才是主旨所在,然而在所遗石刻之中却不便注明这番心事。
她二人虽然共同研习心经中的功夫,但一人情伤苦深,一人情窦未开,着实体会不到祖师婆婆二十载柔肠百结。李莫愁虽然凭着十年江湖经验猜了个大概,却因先已言明二人不可能做情侣而不便多说多想,直到方才情急之下奋不顾身以剑招解围,更没时间去想二人到底是何关系,只知掌门师妹不可有事,因而反而对自己所受威胁视而不见。
小龙女对她亦是一般的心思,信她能救自己,又恐她奋不顾身,受了金轮法王欺负,正暗合最后一章不能言明的要诣。
使这剑法的男女二人倘若不是情侣,则许多精妙之处实在难以领会;相互间心灵不能沟通,则联剑之际是则太过客气,是尊长小辈则不免照拂仰赖;如属夫妻同使,妙则妙矣,可是其中脉脉含情、盈盈娇羞、若即若离、患得患失诸般心情却又差了一层。
两人同门二十载,这两年来又一同经历了许多事情,亦曾十分亲密地接触过,相互眷恋极深,可李莫愁顾及小龙女姻缘被自己耽误,小龙女又唯恐再提感情之事让李莫愁生气为难,二人分明离不开对方,却又不能相互靠近,当真是喜忧参半,亦苦亦甜。这番心情,与林朝英创制这套“玉女素心剑”之意渐渐的心息相通。
黄蓉在旁观战,见小龙女时时回目,依恋回护;李莫愁时现娇羞之色,仍忍不住偷眼相觑。两人虽非男女情侣,可这情深意切的模样却是做不了假的。黄蓉忍不住想起少时与郭靖闯荡江湖之事来,柔肠百转,只觉甜蜜非常,却又觉得荒谬古怪。
两人心意相通,金轮法王更是难以抵挡,正应了小龙女战前所言“攻他必守之处”。他深悔方才将桌椅尽数扔了,场上如今无险可守,打下去非送命不可,当下一步步退向楼梯,又一级级的退了下去。
黄蓉叫道:“李少侠,除恶务尽,可莫叫他跑了!”
李莫愁哈哈一笑,回眸与小龙女对望一眼,两人招式陡然凌厉,杀招一式接一式地使出来,金轮法王每出半招便先行怯了,不得不采取守势,过了两招,连对攻的力气也没有了,铁轮护在胸前,连招架也招架不及。
哪知林朝英当年创制这路剑法本为自娱抒怀,实无伤人毙敌之意,其时心中又充满柔情,是以剑法虽然厉害,却无一招旨在致敌死命。金轮法王见二人奇招迭出,只道还有厉害的招式没使出来,若是用上一手,说不定老命便要不明不白交代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手中,危急之中计上心来,足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每下一步,便踩碎一块木板,他一人塞满了整个楼梯,两人无法绕到他背后截杀,三步之后,长剑便递不到他身前,金轮法王松了口气,铁轮举在胸前,说道:“今日见识中原武功,老衲佩服得紧。你们这套剑法叫做甚么名堂?”
李莫愁微微一笑,道:“刺秃驴的剑术,自然叫做刺驴剑术。今日领教啦?”
她话未说完,陡然抬脚上了栏杆,手中长剑作拂尘,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刺将出去,金轮法王举起铁轮转了一周,陡然借力向后一跳,落在地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莫愁杀人向来斩草除根,知道金轮法王既去,以后道上又多了个劲敌,跟着便追了上去,可只追出几步,金轮法王的身躯已消失在墙角后,她恐法王仍有埋伏,随即回到小龙女身边,叹气道:“师妹,咱们以后可得小心啦。”
小龙女瞧了一眼金轮法王逃跑的方向,又回头笑道:“小心那和尚吗?和师姐在一起我便不怕。”
李莫愁道:“我知你是个小武痴,却没料到你这般厉害,这一战打得漂亮之至,回去再练练,说不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