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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不是深沉清澈的蓝,渐渐转成了浓墨一般的黑,夜风呼呼地吹过,凉得像是终南山的溪水。她久在寒玉床上练功,并不惧寒冷,此时的情景却让她记起李莫愁总担心她风餐露宿,硬要她睡在床上的场景。她明明已走开了,这人却千山万水地追着来,不由分说要把她带回去,叫她心中燃起一丝微小的希望。
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回到从前在终南山上的日子?师姐不下山去,便不会有人管她是正是邪,是不是“颠倒阴阳”。只要自己不说喜欢她,她也必不会想起“该当去找个小郎君”这回事。
她的脸色已好了很多,头上道髻一丝不苟梳着,简简单单一根荆钗攒住。她闭着眼睛倒显得妙相庄严,好像所有风流神采都收在那一双眼中,睁眼时才放出来。小龙女枕在自己膝盖上,歪头看着李莫愁,想起的却都是她床笫间不胜娇羞的模样。
那不都是很好很欢喜的事吗?
夜色越发地深了,天上星子都隐去了身形,唯一发亮的东西是屋脊后面时进时出的火把,不时有人进来报告何处未有发现她二人,公孙止一夜未睡,不停把搜索范围扩大,甚至连各个屋中都不放过,整个绝情谷今夜鸡犬不宁,果真没人想到她二人就在大殿正上方。
风吹得李莫愁宽大的袍子紧紧贴在身上,小龙女看了她一夜,数次都因她衣衫单薄而忍不住上去搂住她,又每一次都忍了下来。她终于模模糊糊懂得了“怕你冷”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着实分不清这是同门之谊,还是她自己以为的情爱。
李莫愁倏尔睁眼,扭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又偏了开去,低声问道:“你冷吗?”
小龙女摇摇头,隐带希冀地问道:“师姐,我们走吗?”
“走。”
她迫不及待地去抓李莫愁的手,两人牵着手从大殿顶上飘下,又顺着原路一直走到了山庄的边缘,可是外面守备异常严密,火光将前方的丛林都照得一片雪亮,大片的情花丛在晚上看起来更是妖艳,散发着不祥的香气。
山墙外遍植情花,凭借二人轻功,想跳过去并非很难,只是这么一来,必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小龙女低声道:“我走进来时,还觉得这花清雅宜人,想摘回去送给师姐……却不知它们如此凶险恶毒。”
李莫愁冷笑道:“这绝情谷中各个不是好人,确乎担得起‘绝情’这名字……走吧,再耗下去便要天亮了,躲不躲亦是一样。怕不怕?”
小龙女摇头,“有师姐,不怕。”
李莫愁深吸一口气,将心口的悸动压下,捡起一块瓦片,道:“你踩着瓦片出去。”
她二人在院墙一角,外面的花丛延伸很远,从坡顶一直下到坡底去,也只有这外面无人看守。
李莫愁扔出一块瓦片,小龙女看准了方位,踏着瓦片从一片花海之上越过。她自己也跟了上去,在小小瓦片上一踩,旧力已失,新力方济,助她渡过这片危险的毒沼。
就在此时,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呜呜划破了夜空,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一人身穿袈裟,站在墙头向她合十,朗声道:“荒山野岭竟能得见李道长,不胜荣幸,老衲素仰慕李道长风采,故邀相见,还望海涵。”
那铁轮转得甚急,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正朝着她腰腹间打来。李莫愁身在半空无可借力,咬牙出剑拨打铁轮,终靠着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将那铁轮拨开,扔入情花丛中,可如此一来,她自己去势受阻,眼见平地近在眼前,身躯却马上要沉入情花丛里。她闭上了眼睛,哪知腰间一紧,却是小龙女以绸带卷住她,硬将她拉了出来。
她直直撞进小龙女怀中,两人一齐后退,待到站稳,两人周围已围满了渔网,李莫愁瞧出有些不对,有几组人提的渔网上缀满了鱼钩倒刺,想来给这等渔网网住,身上不免多几个血窟窿,真是恶毒至极。
李莫愁啐了一口,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小龙女已将剩余的那只手套带在手上,银索金铃捏在手中,李莫愁起身时她也跟了出去,趁那阵型尚未合拢,联手从人群里杀出了一条通路,杀至钩网阵前。
她一出现在庄外,立刻引来了追兵,公孙止亦随大队人马前来。
这回阵仗不同以往,这些绿衣弟子皆持铁钩渔网,而将平常的网全撤掉,网上缀满鱼钩匕首,瞧来甚为凶险,持网人都带着牛皮手套。
两人虽然轻功了得,但对方人多势众熟悉地形。她二人最后被围在离山庄不远处的空地上。
公孙止眼底一片青黑,一手金刀,一手黑剑,痛心疾首,“愁妹,我与你无冤无仇……”
“谁是愁妹?你这等阴险诡诈的小人,还想娶这么个美娇娘,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公孙止并不理会,直往下继续说道:“杨过那小子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如此卖命?”
李莫愁道:“我若是你,道貌岸然的画皮给人揭了,早就羞愧的撞死在柱子上了,偏是你这么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