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玉女素心剑法繁复精巧,修习之人非得同时将全真剑法与玉女剑法烂熟于胸才能于配合之中相互补去对方招式之中的破绽,而小龙女授予杨过的法门,只是她自己凭借对剑法的熟悉而尽力配合杨过,两者差别有如云泥,可是李莫愁不知,杨过自己也不知,都将二者当做了同一物。
杨过知此时不宜得罪这女魔头,故而只挑些她爱听的事情来说,而李莫愁爱听之事,除开去骂她的仇人,便是小龙女的事情,杨过想到此处,遂将小龙女夸到了天上去。李莫愁听了固然欢喜,可转念想到杨过心里也觉得师妹是顶顶好的,二人两情相悦,师妹心里只怕也没什么地方给她落脚,嘴角时起时落,看得杨过心惊胆战,生怕她心里不悦,一掌打死了他,夸小龙女却越发卖力。
天色渐渐黑了,杨过便道:“李师伯,天色黑了,我们还赶路么?”
李莫愁道:“这么大个奶娘,今日怕是赶不及了,先歇一晚,明日再说。”遂从背囊中取出绳子,两端系于树枝,凌空而卧。杨过到底是没仔细见过小龙女凌空卧绳而睡,心中暗暗称奇,道古墓派的轻功如此别致,睡梦中还练着,李莫愁那一手“乘风归去”,可说是怎么也学不会了。“乘风归去”乃是杨过自己想出来的名字,相传真武大帝托生为净乐国王子,在太和山修行成仙,于飞身崖上羽化登仙,登仙之时站在飞身崖上摇摇摆摆似欲乘风归去,可说与李莫愁站在桌沿闪避不倒类似。如今想来比这睡绳子的功夫还要浅薄一些。
两人本来仍是互相提防,杨过防着李莫愁痛下杀手,李莫愁则防着孩子被杨过盗走,不料这女婴吃饱睡下不过两个时辰,便哭闹起来,手忙脚乱地处理便溺,连那花奶娘也被一并吵醒,摇起来给孩子喂食。
如此折腾了一夜,第二日天不亮时杨过便外出寻找食物,以备上路,孰料久候他不回,李莫愁心中嘀咕:此人该不是首鼠两端,定不下心到底帮谁,故尔落荒而逃了吧?
忽听外间有隐隐哭声,不知是哪路孤魂野鬼在此游荡,她初初不以为意,岂料这孤魂野鬼来回游荡,像是受了什么冤屈一般。李莫愁自小幽居古墓,更和几口棺材为伴,从未怕过鬼,但此时带着个小婴儿,怕她受阴气侵害,反倒担心那鬼魂闯过来。忽闻脚步声渐近,远远望见杨过走回来,手里提着只鸟,便道:“小杨过,你上哪去了?那边有个冤鬼哭得凄凄惨惨,好生烦人。”
杨过一愣,正要问有什么冤鬼,便听得一阵哭泣传来,果真冤屈得紧,遂道:“李师伯,你在这里看着些孩子,我去把它赶走。”
杨过既已离开,此地唯李莫愁一人,小小婴儿在她注视下睡得正酣,那豹子被折腾了半宿,也趴着睡得正熟,李莫愁斜斜靠在豹子身上,伸出一只手指勾住女婴露在外面的一截手掌,又无端端地想起了小龙女,自她孩提时,两人幼时少时事皆历历在目,后来的荒唐事也一一涌上心头,沿途撕扯,几要将心扯成两半。
她过了十年快意恩仇的日子,但凡遇见不合心意之人事,都是一刀杀了、一把火烧了干净,现在却舍不得杀小龙女,也就杀不得杨过,心头这根刺是永远也除不干净的。
古墓心法克制这情花毒卓然有效,李莫愁从腐骨蚀心的疼痛中回复过来,又伸手勾勾那小小的手,身后的豹子抖了抖耳朵,令得她深深叹息,心道若是能找个无人烦扰之处住下,养这孩儿与豹子,远离这些烦心事当是多妙。
她发了会儿呆,才发现鬼哭声早已停了,杨过却还没回来,心里没来由一阵期待:若是那冤鬼抓了杨过替死,当是多妙一件事。
然而当务之急乃是去瞧瞧什么形势,她想了想,便用昨天剩下的树皮在头顶树枝间织网承托。这孩子出生两天,还不会翻身,李莫愁防鸟啄她,又在她身上罩了张“网”,这才离去。
走近之后,果听林中隐隐刀兵,远处几条黑影闪动,似在过招,旁有一人立住不动。一时不知是何形势,李莫愁便手握三支银针,潜了过去。
半路猛听一声清啸,这距离她已能瞧清这几人动作。作啸之人手中长剑一晃,搭在来人剑上,顿将他这招带得偏了。李莫愁颇识此招,之前她找上陆无双时曾与陆无双杨过等三人过招,就已见识过。于绝情谷中见小龙女与杨过联手同使此招来探公孙止金刀黑剑的底细,方知此招高妙。她后来问过小龙女,知此剑法乃是东邪黄药师的手笔。此时映照来看,这人定是杨过无疑。
杨过的剑更有些古怪。李莫愁仔细瞧去,见他手中物细长却并无锋面,乃是一根木棒。
李莫愁忖道:不知这小子如此托大,又有什么诡计。
她素不喜油嘴滑舌之人,杨过黄蓉两人便令她十分头疼。可转念一想:师妹久在山中天真烂漫,或许更觉这类人远远有趣过我……至少她会对我说些胡话,乃是没见过山下尘世之故,此事我总没说错。
这招剑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