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她武功,原不足以阻住丈夫,但郭靖向来对她敬畏三分,又见她怀中抱着婴儿,总不成便施杀手夺路外闯,只这么略一耽搁,郭芙已奔出花园,到了府门之外。
杨过坐在木笔花树上,一切看在眼里,当郭芙从窗中掷出之时,若是伸剑下击,她焉能逃脱?但想她一家吵得天翻地覆,都是为我一人而起,这时乘人之危,实是下不了手。
只见黄蓉连进数招,又将郭靖逼得倒退两步,这时他已靠在床沿之上,无可再退。黄蓉突然叫道:“接着!”将婴儿向丈夫抛去。
郭靖一怔,伸左手接住了孩子。黄蓉垂下竹棒,走到丈夫身前,柔声道:“靖哥哥,你便饶了芙儿罢!”
郭靖摇头道:“芙儿平素骄纵任性也就罢了,我实不愿她在大义上有亏。你总这么袒护她,她便永远没法担起自己的错误。李少侠……李道长先助咱们,没叫金轮法王抢去那武林盟主的位置,此次襄儿能抢回来,她又多半居首功。过儿与龙姑娘一道打退金轮法王,解了襄阳城之围。芙儿却偏偏几乎将他们两人置于死地,这岂是一句胡闹就能带过去的?”
黄蓉犹想着与李莫愁的约定,一时怔忡,只听郭靖道:“蓉儿,你说襄儿的事另有隐情,现在肯告诉我了么?咱们与李道长正邪有别,就连帮她也只得鬼鬼祟祟,芙儿对人家动手,可不知怎么才能赔得了这罪……若是她出什么意外,我宁可用襄儿去还她性命。”
他犹自蒙在鼓里,每说一句,黄蓉就心虚一分,她私心不愿用郭襄去换小龙女解毒,却明白这都是无法之法,又知自己失信于人,日夜受良心煎熬。虽听朱子柳说杨过与小龙女二人因缘巧合一时半刻不至于毒发身亡,但过去那么久,谁知这毒药又有什么变化?她与李莫愁暗中交易决不可让郭靖知晓,是以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此时听郭靖这么说,急道:“怎么,襄儿生下来才两天便不算是命了么?便算是我自己赔性命给她,也不要襄儿送命!”
郭靖不知她为何忽然如此,笨嘴拙舌地不知如何安抚,只得道:“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祸已经闯下,总得想个法子交待不是么?”
两人相对良久,一句话也无,郭靖忽然叹气道:“过儿断了一臂,无人照料,不知他这时生死如何?我……我真恨不得斩断了自己这条臂膀……”
“靖哥哥,咱们连日四下寻找,都没见他踪迹,若是有甚不测,必有蛛丝马迹,虽受重伤,可无大碍。”
郭靖道:“但愿如此。我去追芙儿回来,咱们得给人一个交待。”
黄蓉梳了梳头发,道:“她骑了小红马,早已出城了,哪还追得上?”
郭靖道:“这时三鼓未过,若无吕大人和我的令牌,黑夜中谁敢开城?”
黄蓉叹了口气,道:“好罢,由得你便了!”伸手去接抱儿子郭破虏。郭靖将婴儿递了过去,黄蓉伸手要接,忽然双手一沉,插到了郭靖胁下,使出家传“兰花拂穴手”绝技,在他左臂下“渊液穴”、右臂下“京门穴”同时一拂。这两处穴道都在手臂之下,以郭靖此时武功,黄蓉若非使诈,焉能拂他得着?但当她将儿子交与丈夫之时,已然安排了这后着。郭靖遇到妻子,当真是缚手缚脚,登时全身酸麻,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黄蓉抱起孩儿,替郭靖除去鞋袜外衣,将他好好放在床上,取枕头垫在后脑,让他睡得舒舒服服,然后从他腰间取出令牌。郭靖眼睁睁的瞧着,却是无法抗拒。
黄蓉低下头来,在郭靖耳边温声道:“靖哥哥,芙儿终究是个孩子,便算是杀了她,又能换回什么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娘亲脱不得干系,也只好亲自出面啦……待我处理妥帖,回来亲自做几个小菜,敬你三杯,向你陪罪。你可别生我的气了。”说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亲,起身离开了。
心想这两处穴道被拂中后,她若不回来解救,自己以内力冲穴,最快也得半个时辰方能解开,女儿是无论如何追不上了,这件事当真是哭笑不得。
黄蓉回了房间,本只为取软甲伤药等细软,走前去偏室中正欲抱一抱小女儿,却见那小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婴儿却不见了踪影。她心中一惊,在家里里外外跑了个遍,忙晃醒了隔间睡的乳娘孩子哪去了,乳娘亦是奇怪,言自己刚哄睡了孩子,这才歇下,前后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黄蓉听后慌神,心想此事与李莫愁、小龙女、杨过三人脱不了干系,家中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确定人已不在家里之后,才到城门附近用那令牌带走郭芙。
她一路上魂不守舍,先想郭襄丢失之时若是杨过前来找郭芙报断臂之仇,在郭芙离开的路上就立刻能报了,何须将襄儿抱走?那么定是李莫愁无疑,李莫愁还要用襄儿诱她去绝情谷换情花毒的解药,就定会好好保护襄儿。她想到此处,才略略宽心。
黄蓉却是猜错了,抱走郭襄的人自是杨过无疑。他欲下手报仇,又不肯乘人之危,最终只抱走了郭襄。他一路疾奔,快若奔马,一路上沿途向农家讨些牛乳羊乳喂郭襄吃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