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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屋外一人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山中遇雪,向施主求借一宿。”彭长老转身出来,见雪地里站着两个老僧,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另一个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把苍髯,身披缁衣,虽在寒冬腊月,两人衣衫均甚单薄。
李莫愁从窗缝往外望去,又缩了回来,苦笑道:“龙儿,这老和尚却需你去应了。”
小龙女奇道:“怎地?这是师姐的仇家么?我也闭门不纳便是。”
李莫愁哂道:“旁人你想怎么慢待,就怎么慢待,这老和尚却需请进来不可。”
小龙女自是不懂人情世故里的弯弯绕绕,只睁着一双美目定定瞧着李莫愁,盼着她的下文。李莫愁心中唏嘘,低头道:“不太想见他,你平日里怎生与人相处,就怎生对他便是。”
这少女学着李莫愁,披上那狼皮踟蹰地去开了门,微微点头,让开一道缝隙,将二人让了进来,也不知说什么,见两人站在原处瞧着她,只得指了指桌凳,道:“坐,随便。”说着指了指桌上还剩着些的肉排,想来“随便”是说随便吃。
白眉僧合十道:“罪过,罪过。我们带有干粮,多谢女施主好意了。”说着自背囊中取出两团炒面来,摆在火边稍稍煨热。
那彭长老站在门口,腆着脸道:“你都叫他们进去了,且也叫我进去暖暖吧?”
小龙女道:“我姐姐说你是坏人,不让你进来。”
说话间,那白眉和尚起身道:“阿弥陀佛,贫僧替这位施主求个情,女施主叫他进来罢?外间风雪甚大,只怕是要冻死人的。贫僧瞧他人不坏,不会威胁到女施主。”说话间慢慢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外人瞧来仍是慈眉善目,彭长老却立时听出这老和尚说“不是坏人”,乃是在他面前做不成坏人之意,遂一脚踏进屋里。
小龙女转头道:“姐姐……”
李莫愁凉凉道:“随他了。”料小龙女根本不懂什么待客之道,便在里屋提高了声音,道:“小妹,且叫客人自便吧,快些……咳咳,快些进来陪我。”
小龙女一惊,三步并做两步跑进了里屋,问道:“姐姐,怎地了?”
李莫愁贼贼一笑,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哪会同别人周旋?还是早早进来歇着吧,那老和尚不是坏人,你不须绷着。”
小龙女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白胡子的老和尚瞧来厉害得紧,他旁边那和尚也不差,我打不过他二人的。”
李莫愁正要继续逗她,忽听外面呛啷啷一阵响动,急忙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看去,见那黑衣僧从行囊里取出一件黑黝黝的物事,似是铁铸。那彭长老立刻跃起,拿住了身边的刀。黑衣僧却对他毫不理睬,蹲下身去,喀喀两声,将那东西铐在了自己脚上,原是一副铁铐。他又取出第二副来,铐在了自己手上。如此一来,彭长老对他敌意大减,放下了刀,只是离他远远地,坐在了屋子一角。
李莫愁想久在江湖,消息甚为灵通,自是知晓白眉僧身旁这黑衣僧是何人,只是不明白他何以要自缚双手双脚,难道有什么隐秘的癔症而江湖上不曾传说么?
那白眉僧脸上大有关怀之色,低声道:“又要发作么?”黑衣僧道:“弟子一路上老是觉得不对,只怕又要发作。”突然间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说道:“求佛祖慈悲。”他说了那句话后,低首缩身,一动不动的跪着,过了一会,身子轻轻颤抖,口中喘气,渐喘渐响,到后来竟如牛吼一般,连木屋的板壁也被吼声震动,篷头白雪扑蔌蔌地掉将下来。
彭长老固然惊骇,李莫愁亦和小龙女面面相觑。李莫愁搜刮着腹中所有的江湖掌故,都不曾有这番状况,心里只有比小龙女更担心。
再过片刻,黑衣僧的吼声更加急促,直似上气不接下气。那白眉僧缓缓的道:“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悔恼火所烧,证觉自此始,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复忧,如是心安乐,不应常念着。不以心悔故,不作而能作,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这几句轻轻说来,黑衣僧如牛的喘息却压它不住。
他念完偈后,黑衣僧喘声顿歇,呆呆思索,低声念道:“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复忧……师父,弟子深知过往种种,俱是罪孽,烦恼痛恨,不能自已。弟子便是想着‘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心中始终不得安乐,如何是好?”白眉僧道:“行事而能生悔,本为难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那老和尚缓缓地说话,李莫愁心里却是万分不屑,心道:想要放下屠刀谈何容易?你不去要别人性命,别人便来要你性命,管你有理无理,好似自家人死了就是天大的事情,定要你赔给他们,你纵然说自己已经弃恶向善,旁人又怎会听你的?你师父把你保护得真好。
黑衣僧道:“弟子恶根难除。十年之前,弟子皈依吾师座下已久,仍然出手伤了三人。今日身内血煎如沸,难以自制,只怕又要犯下大罪,求吾师慈悲,将弟子双手割去了罢。”
白眉僧道:“善哉善哉!我能替你割去双手,你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