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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时葡萄丰收,洪凌波总要找机会摆脱了仇家,北上回到贺兰山麓这赤霞庄中。以前李莫愁不知所踪,赤霞庄里大小事务都要劳烦她费心。她在这里的地位虽然等同少庄主,此举倒不是觊觎李莫愁留下来的田产,只怕李莫愁归来时瞧见庄子破败,回头又教训她出气,是以反倒比从前李莫愁还在时更加上心。
后来在绝情谷瞧见小龙女伤心绝望时跳下悬崖,才知李莫愁早已不在人世,反而苦恼着怎么才能把李莫愁已逝的消息告诉管家冬梅,是以走到赤霞庄前桥头时,踟蹰不前,从凌晨晃到日出。这等异事望夫早已报知冬梅,可洪凌波心烦意乱,冬梅走近了她才猛然发觉,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洪姑娘可是怕娘子责罚么?我瞧她心情挺好的,应该不会罚你。”
洪凌波心下黯然,道:“可我师父她……她已经……你、你方才说什么?”
冬梅眼皮微抬,道:“娘子前日已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小娘子,比洪姑娘稍大一些的模样。”
洪凌波惊得眼珠子险些要掉出来。两位师长接连谢世,古墓掌门自是落在了她头上,精妙武功却也随之而去,这“掌门”不免有名无实,陡然听说死者复生,心中又惊又喜又费解,喜的自然是以后武功又有了着落。惊的则是师父归来,自由也随之而去。费解自然是她二人不知用了何法门,竟然能绝处逢生。
她难以置信地瞧了冬梅半晌,拔腿往庄中跑去,从自己住处穿过一道小门走到李莫愁门前,轻轻敲了敲,唤道:“师父,我听说您回来了?”
里面似乎有人应了一声,接着隐隐一阵笑语,她等了半晌,李莫愁不见出来,她却不敢说一句先行告退。
里间却是小龙女晃醒了李莫愁,问道:“师姐,是洪凌波。”
李莫愁闭着眼睛笑道:“她见到你才高兴,见了我又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她敬你怕你,你不喜欢么?”
李莫愁哼声道:“这些小崽子,没一个喜欢我的。偏是你成日板着脸,她们都喜欢你。”
小龙女听罢叹气起身,却被李莫愁一把揽住了腰身,按得她躺下来,道:“还是我去吧,你多躺一会儿。”说着穿衣起床,她平素颇为持重,总是道髻道袍示人,这次在自己家里,小龙女又在身侧,不免随便了些,草草梳了梳头,穿整齐了衣服,赤着脚就去开门。
开门之后与洪凌波打了个照面,李莫愁略略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凌波长大些了,几时回来的?”
洪凌波却吓得后退了一步,李莫愁披散了头发,柔顺的黑发盘曲在淡绿色的衫子上,甚还有几股钻进了领子里。白皙的脸颊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眼角还带着些许潮红,颈子上散布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她不知那是何物,只是觉得现如今李莫愁气质迥然大异,见她慵懒地斜靠在门框上,若非脸上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还与以前一样,几乎就不敢相认了。
“啊,我……刚刚回来的,听说师叔也一并来了,我,嗯……”
李莫愁挥挥手道:“她还没起来,你先回去歇着吧,歇好了再来拜见。”
洪凌波唯唯应了,下去梳洗歇下,本以为不过是回来忙一阵子,谁知一住就住到了过年。每日练武不但有小龙女从旁指导,想起难解之处而去问她,也能得到详细的解答。她近年武艺难有寸进,现在倒有一日千里的感觉。
近日小龙女教她全真剑法,李莫愁又像往常一般坐在旁边不知写什么,不时抬起头来皱皱眉头,惊得洪凌波又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随即畏手畏脚,招不成招。
小龙女往琴弦上一按,琴声止息,叹道:“师姐。”
“掌门师妹有何吩咐?”
小龙女站起身来,走到李莫愁背后,双手扣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李莫愁也搁下笔,软软向后靠着,伸手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小龙女被她的动作逗笑,温声道:“你不是说这个小崽子笨得紧,送给我教了么?”
洪凌波心头一阵气紧,心道“小崽子笨得紧”这等话,可不该当着我的面讲,可转念一想这话就算当着她的面,李莫愁也是讲得的,不但讲的得,她也无话能反驳。
李莫愁也抬头去看她,答道:“是啊,送给你了,你这不是教的挺好么?”
小龙女道:“那师姐就不该再操心她学得如何才是。”
“我可没操心。”
小龙女道:“师姐口中说着没操心,但眼中仍然留意她;不但仍然留意她,心下还颇有不满;不但颇有不满,还要不时‘啧’上一声,吓得她都不敢出招了。”
李莫愁冷笑一声:“掌门师妹的说法,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那你要我怎地?”
自她得知小龙女与李莫愁一同回了这赤霞庄,便晓得二人之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听李莫愁这么刺小龙女,仍是担心她把师叔气得拂袖而去。
孰料小龙女只微微一笑,道:“你别瞧她那边,你瞧着我便是。”说着便把李莫愁那一方木几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