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啸天在居中一张梨木花椅上坐了,李玉荷笑盈盈的站在一旁。方靖南站在当地,一脸的不屑神色,却始终不与卓啸天的目光相接。这时,只听卓啸天意味深长的说道;“靖南,你本来叫做林儿,你可知道义父为何给你改名叫做靖南?”方靖南自有记忆时,义父义母便管他叫做靖南,他实不知自己原来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心想里面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当下郑重的问道;‘靖南不知,还请义父告知其中缘由。”卓啸天脸色沉重,说道:“想当年,你祖父方孝孺本是建文皇帝身边股臣。’方靖南不由插口道;‘啊,原来我的祖父叫做方孝孺。’他平素只知自己有个学遍四海的祖父,但却不知祖父来历,甚至姓名。李玉荷脸色如常,听到此时并不显得如何吃惊,显是早已得知其中内情。
卓啸天道,‘靖难之战,朱棣篡权夺位,烧死了建文皇帝,后来又屠戮先朝功臣。你祖父是举世鸿儒,城破时并未离开京城,朱棣便让你祖父戴写诏书。你祖父刚直不阿,不仅在朝堂之上不草伪造,并且还大骂朱棣篡权夺位的倒行逆施,这一下便惹怒了朱棣,你祖父当堂便被侍卫擒拿,运刀划开了口,直至耳根,鲜血登时流了满面。那朱棣除了灭了方氏九族之外,还强行将方氏一门亲戚朋友归为十族,北京城中,九百多条人民展眼间便荡然无存。我本是建文皇帝身边的侍卫,建文皇帝驾崩之时,我却被敌军冲散,窜到城中。接着便听到你祖父满门临难的消息,当即赶去相救。谁料等我赶到的时候,方氏一门已惨遭屠戮。后来我便遇见了铁铉将军,铁铉将军是你祖父的好友。当是铁铉用自己的孩子在乱军中把你换了下来,所以方氏一门才留下了你一条血脉。那时你还是三四岁的孩子,铁铉将军把你交给我后,掩护我安全脱身,便惨死于叛军的乱箭之下。我为掩人耳目,就收你做了义子,逃到了江西,隐身藏行,把你改性靖南。其实是让你时刻记着靖难之役。待他日长大成人,为死去的九百多条冤魂讨还公道,谁料你竟如此不知自重,又如何对得起方氏的列祖列宗?’方靖南不由全身一震,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杀族仇人竟是当今皇帝。平素卓啸天只说道他的祖父是当时大儒,为奸人所害,至于奸人是谁,怎样被害的详细经过,卓啸天都往往避而不答,方靖南见义父不说,倒也不死缠烂打的相询。直至今日今世,才知身世,一颗心不由得突突突的冒着火焰,只想现在就把朱棣从北京城中捉来碎尸万段,但他年纪毕竟尚幼,眼眶一红,便不知不觉的刷刷落下泪来。过了一会,才说道;‘义父,我一定要为死去的九百多条人命报仇雪恨,义父,你快教我武功,我一定要报仇。’双眼便似要膨出火来。卓啸天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所以这些年不告知你的身世,就是担心你总是想着报仇的事,你可知道义父为何要让你读书而不叫你武功?”
方靖南福至心灵,心想义父所为必有深意,当下便恭敬的说道:‘靖南愚昧义父告知。’李玉荷看着丈夫,又看看义子,不由得双目中充满无限愁苦神情,最后竞跟着义子落下泪来。过了一会,卓啸天幽幽说道;‘靖南,读书使人心智,只有腹藏九江,心纳四海,才是为人处世的根本。倘若你心智难开,纵有超凡入圣的武功,也不过是他人摆弄的一枚棋子,这世上最不是多么高深莫测的武功,而是别人的阴谋诡计。报仇雪恨固然是好,可报不了仇也不必灰心丧气,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因为在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东西值得珍惜。一旦误入仇恨的泥淖中而不能自拔,必将造成终生的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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