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伊人被其他人克扣得越来越厉害起,十一便隔三差五地从自己的口粮里匀出一点给伊人,前几个晚上,她还从自己的‘集体宿舍’里,偷来了炭火,让伊人着着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虽然第二天,伊人看见十一胳膊上有着淤青,只是十一没说什么,伊人也没问。
“哎,这冬天真长啊,小姐,我们的Chun天什么时候才到啊?”等伊人吃完后,十一也靠着窗户,无望地感叹着。
伊人望着她,眨眨眼,然后,又将视线挪开去,说:“我总归会想办法放你出去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竟出奇地认真。
伊人自认自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也安于懒懒散散地过此一生,可是这一生,她不想连累任何人,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为难,譬如十一。
可惜她这句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又换来了十一鄙夷的白眼。
“小姐,只要你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就阿弥陀佛了。比起来,我已经比小姐幸运多了。小姐虽然生在大富人家,却又丑又傻还不受人待见,我虽然出身不好,可是漂亮聪明伶俐机灵,所以啊,你还是为自己多想想吧。”
十一的嘴,依旧不肯饶人。
伊人还是极好脾气地笑笑,信手从桌上拿起之前画的草图,洁白的宣纸上,都画上了同样一个风华出众的剪影,极好看的五官,极温润的气质,正是裴若尘。
“他也有很久没来了。”伊人惋惜地叹了叹,明亮而清润的眼睛,也破天荒地黯淡了一瞬。
十一看在眼里,本来想反唇相讥,可是见到自家小姐这等情形,也不知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顿了顿方说:“小姐,我问过这位裴公子的身世了。”
“哦。”伊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并没有十一以为的欣喜若狂。
十一略微有点吃惊,一腔热情被当头冷水浇下。
她不知道,对于伊人来说,喜欢裴若尘,只是单纯地喜欢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他的温润与雅致,而他的出身到底如何,伊人是不在意的,也并不迫切地去知道它。
可是话说了一半,总得继续说下去,十一撅起嘴,愤愤地继续道:“奴婢可是千辛万苦才打探到的,这位裴若尘裴公子,是当今丞相裴临浦的独子,也是御前行走,银光禄大夫、皇帝身边的亲信。当朝大红人!”
“哦。”伊人仍然只是一应,注意力,早已被画作中的美少年所吸引。
十一气得恨不得掐她的脖子。手作势就要抬起来。
贺兰雪来到伊人的房屋前,正好透过窗户,看见一副诡异的画面。
十一掐着伊人的脖子,使劲地摇晃着,面容狰狞,直比野兽。
正站在贺兰雪身后撑伞的侍卫也是一惊,正准备破窗而入营救王妃,却被贺兰雪伸手拦住了,只听贺兰雪淡淡地说了一声:“不要用常理去推断她们主仆俩。”
话音一落,十一果然气喘吁吁地松开了伊人,伊人也大口地喘了口气,然后气定神闲地整理整理衣领,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说话不要着急。”
然后,也顾不上十一气急败坏的表情,又悠悠然地捡起被十一推到地上的宣纸,重新打量起自己的作品起来。
贺兰雪走近一步,也在屋外,看清了宣纸上的内容。
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敛,随即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虽然长久的冷落,让贺兰雪几乎忘记了伊人的存在,也渐渐不再为她生气,可是看到了伊琳的名字,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想起她。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享受被冷落的境遇。
好奇心起,于是冒着如此的大雪天气,从前厅一直走到这块被遗忘的角落。
而她,竟然还在想别的男人!
贺兰雪越想越生气,一伸臂,将后面侍卫撑伞的手拨开,然后怒气冲冲,大力推开房门,带着一阵风雪的味道,走了进去。
而屋里面的伊人,恰恰在此刻打了一个呵欠。
等呵欠打完,再睁眼时,便看到了贺兰雪艳绝人寰的一张脸,近在咫尺。
“咦?”她眨眨眼,显然对这个新出现的人有点不习惯。
十一也是吃了一惊,随即欣喜起来,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贺兰雪已经做了一个手势,让她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伊人可一点也没有久旱逢甘露的觉悟,只是略略的,有点吃惊而已。
就好像掀开床铺,发现床板上有一只跳蚤。
贺兰雪意识到自己食言了,上次放狠话说再也不来了,没想到她在这里过得挺好,反而是自己巴巴地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