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公主。”御医们一边让路,一边打千儿行礼。
裴若尘正被这八个十个御医折磨得哭笑不得,见到她,转而一笑,柔声问:“悠,你怎么来了?”
“我听若兰姐姐说,你为了探知贼巢,竟然深入险境,还受了伤——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爱惜自己!”悠公主——贺兰悠挤出两串眼泪来,牵着裴若尘的手,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一哭之下,便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若兰姐姐,便是与伊琳一起入宫的裴若兰,也是新晋的贵妃娘娘。
伊人不得不感叹贺兰家的好遗传,男男女女,都漂亮得不像话——即使身为武夫的贺兰钦,样貌也是出众的。
果然,裴若尘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反而要伸出手,怜惜地擦去贺兰悠脸上噙着的眼泪,好言宽慰。
被众人挤到老后面的伊人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方才还环在自己腰际的手,蜻蜓般,点上贺兰悠玉白的肌肤上。
白得有点刺眼了。
就这样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旁边的御医终于小心翼翼地劝告道:“公主殿下,还是早点将小裴大人送进屋里止血疗伤吧。”
贺兰悠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裴若尘,却并不跟着进去,只是留在门厅处,铰着手帕,焦急地等在外面。
伊人则随着涌进去的御医们往房内钻去,到了门口,刚好有一个药童似乎尿急,转头看到了她,便随手将药箱塞到了她的手中,伊人懵懵懂懂地接了过来,然后继续随着众人挤了进去。
房间里,御医们为裴若尘剪开衣服,让他翻身躺在床上,然后叫了一声“拿布团来!”
显然是要裴若尘咬着布团拔箭。
伊人先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她莫名其妙看了看众人,然后一低头,发现只有自己拿着药箱。
“还不快过来!裴家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头!”坐在床侧的御医低声喝了一声。
伊人连忙捧着箱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她终于能看到裴若尘了。
可惜他背对着她,头侧向另一边。
伊人抖抖索索地将药箱里的布团凑到裴若尘的唇边,从上而下,看着他的侧脸。
裴若尘双眸轻合,优美的唇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拔箭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吭一下,可是额头的汗珠,濡湿了缎枕,紧促的呼吸转而平静,悠长。
裴若尘疼得晕了过去,却至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难受。
伊人想起方才他在门口,被贺兰悠拉拉扯扯,还要分心安慰她时,到底在忍受怎样的剧痛。
她突然讨厌起贺兰悠。虽然只见了第一面,虽然不符合她一向的处事风格,可是,就是不喜欢。
“好了。”御医给裴若尘包扎完毕后,擦了擦汗,然后直起身道:“都出去吧,让小裴大人好好休息。悠公主和裴丞相那,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众人诺诺,带着各自的东西,一哄而散。
至于伊人,因为谁也不认识她,便以为她是府里的丫鬟,也没有人催促她出去。
伊人于是留了下来,呆呆地蹲在床侧,看着半晕半睡、呼吸均匀的裴若尘。
心很柔软,天色已晚,万籁俱静,夜很深,很静。
伊人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听觉,她能听到窗外分过花圃的簌簌声,听到遥远地方的更鼓声,听到裴若尘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脸热得吓人,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也病了。
有种很奇怪很奇怪的冲动,只想这样长长久久地待下去,一直一直,不眠不休,不完不结。
伊人就这样望着他的侧脸。白玉雕刻般完美而脆弱。
她的心脏越发软了,像融化一般,软得她不堪承受。
床榻上的裴若尘突然轻哼了一下,额头再次沁出汗来,也许是药力慢慢散了,比刚才更厉害的剧痛正在袭来。
她只是蹲在一边,空自着急,想了想,终于怯怯地伸出手去,在被子里摸索着他的手,然后握紧。
迷糊中的裴若尘很自然地反握着她,伊人掌心上本有伤口,这一握之下,只让她呲牙咧嘴,痛不敢言。却不想抽开。
前世的时候,她听说音乐是可以止痛的,所以她开始唱歌,儿歌,军歌,情歌。
我有一只小毛驴……啊……血染的风采……啊……军中绿花……啊……肖邦的夜曲……如果大海……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
唱着唱着,伊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