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昨晚不是在这里睡着的。
“裴若尘呢?”这是她的第二句话。
贺兰雪本打算好心好意地回答她,可是听到第二句问话,无名火顿起,没好气地哼了声:“王妃自然要在王府里,而裴若尘,自然是呆在他自己的府邸里。”
伊人皱了皱眉,虽然想不通其中关节,却也只能闷闷地‘恩’了下。
“伊人!”见伊人有继续睡觉的趋势,贺兰雪一步跨进屋来,负手站在她的床前,欲言又止了半日,才讷讷地说:“你被掳走后,本王……咳咳……你既平安,为什么不回府?”
伊人侧头望着他,想了想,答曰:“我不认得路。”
“难道你不会问路?”贺兰雪强词夺理道。
伊人微微一哂,仍然清澈无碍地瞧着他,贺兰雪在这样的注视下,不知为何,顿觉羞惭。
是他舍弃她在先,即便是营救她的时候,他也因为不放心,留守在凤临宫之外,保护小容。
现在,他却理直气壮地指责她。
不过伊人依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道:“王爷说完了,我继续睡了。”
贺兰雪瞥见她手掌上的伤口,想起那日的事,心猛地一跳,那份虚张声势的凌厉,也收敛成轻和的柔软了。
伊人不再管他,自顾自地钻进被窝。
“伊人……”贺兰雪顺势坐到了床边,仍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伊人等了很久,依旧是一片宁静,她侧头看了看贺兰雪,却见贺兰雪白玉般的脸上红晕轻泛,薄唇轻张,好像要做一件很为难的事情,却怎么也打不定主意。
她轻叹一声,然后莫名地开口道:“我从前看鬼故事,觉得里面的主角很勇敢。如果我知道房子闹鬼,一定会躲在柜子里不出去——可是躲在柜子里的人都会被鬼抓走的。因为无论你躲多久,鬼都会在屋子里,不会离开。”伊人极少这样一口气说一大通话,说完后,不禁长舒了口气,好像办了多大一件事般。
“什么意思?”贺兰雪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地望着她。
伊人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无辜地瞧着他,目光纯净得让人自惭。
贺兰雪忽而明白了什么,低头酝酿了半日,然后猛地抬起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下一句话:“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她!”继而很不自然地、哧溜一下窜走。
只留下一阵寥寥未散的白烟,还有沿途摇曳不定的花草。
他已无踪。
十一与伊人面面相觑了半响,然后以伊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告终:一句道谢,唧唧呱呱了半天,女人一样。
伊人这个回笼觉睡得无比香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房内炉火融融,温暖如Chun。
她伸了伸懒腰,这才发现身上压着厚厚的锦被,而十一正在屋中间拨着火炭。温暖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红彤彤的,很是祥和。
“小姐,你终于睡醒了,现在可是第二天中午了。”十一见她翻身起床,连忙站起,然后对着门外努努嘴:“裴大人已经等了你一上午。”
伊人一听是裴若尘,立刻有了精神,正打算从床上跳下来,可是手一按到床板上,禁不住哎哟了一声,低头一瞧:手掌上的伤口被重新巴扎过,上好的锦布,裹得扎扎实实,还有股沁凉的药味。
“王爷后来又回来了,他给你换的药。”十一笑盈盈地解释,她有种预感:自家小姐的处境,大概就要柳暗花明了吧。
伊人却完全没有听进耳里,依然心心念念着外面等着的裴若尘,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足便往外跑。
十一则提着鞋子哇啦啦地紧跟其后。
转过屏风,裴若尘果然坐在桌边,拨弄着之前送与她的瑶琴,神色淡定,一点也没有等了一上午的不耐烦。
伊人很喜欢他的沉静:静得安心,动得亦安心。
“裴若尘。”她凑过去,本想坐在一侧,又觉得座椅太远,索Xing弃了椅子,蹲在他身边,双手拖腮,近乎贪婪地瞧着他。
因为伤势未愈,他的脸依旧苍白,却没有减损他的容颜,反而多了份清俊。
裴若尘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随即笑了笑,“有事情请你帮忙。”
“什么事?”伊人依旧抬头望着他,笑盈盈问,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茶庄的犯人逃了,我们想要颁发通缉令,可是当时,我不能抬头细看那个少主的容貌——你看清了,可不可以依照记忆,将他画出来?”裴若尘公事公办道:“我知道,你一向画得很好。”
“可以。”伊人不畏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