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也不含糊,端起木架,一笔一勾,很认真地工作。
裴若尘一直很安静,他是个绝好的客户,不催不挑,只是坐在那里,手搭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额前垂下的发丝,拦住那双迷糊却清透的眼。
即使摆摊卖艺,也不肯回裴府,让他照顾吗?
为什么?
裴若尘曾以为自己是了解伊人的,原来,并不了解。
“画好了。”等余晖彻底地落进西山时,伊人欢欣地抬起头,将手中的画稿递给裴若尘。
裴若尘接了过来,画中的男子身处夕阳余韵中,脸的一般拢在阴影里,绰绰的,眼角温润,风姿绝美。
她总能轻易地勾出他的神态,最美的神态。
“画得很好,当值一百两。”裴若尘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她。
伊人并没有退却,而是理所当然地接了过来,诚恳地说:“谢谢光顾。”
裴若尘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收起画卷,然后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待他走了几步,又听到了身后一个公式化的吆喝。
裴若尘啼笑皆非,低头,莞尔,终于走远。
待裴若尘走得再也见不到身影了,伊人方举起那个钱袋,放在手中垫了垫,满心欢喜。
一幅画一百两,便是当今状元,也没有这般身价,伊人亦知道。
只是,她不是那种盲目讲骨气的人,送上门的银子,不要就是傻子。
从前的伊人是傻子。
她不是。
腰包鼓了,伊人的心也安定了,她收起画架,重新走进那个文墨店。
店主见到她,再次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姑娘,你还要点什么?”
伊人将下午从店里拿的东西一股脑地还了回去,又从钱袋里取出一枚稍微小点的碎银,也一并给了老板,“其实,这些东西不是我定的,刚才借用了一下,对不起,冒领了。”
“姑娘可姓伊?”店主问。
伊人点点头,“是啊。”
“那就是你了,那位公子交代,这就是交给伊姑娘的。”店主肯定道。
“可是……”伊人歪着头,似很不解地问:“你当初怎么知道我就是伊姑娘的?”
“你穿的鞋子啊。”店主笑眯眯道:“这双御锦坊独制的鞋,便是伊姑娘的印记。”
伊人做恍然大悟状,道了谢,重新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出来。
磨磨蹭蹭地在街上走了许久,伊人貌似糊里糊涂地转进了一个巷子,她左右看了看,然后蹲下了身,脱下一只绣花鞋,放在手中细细查看。
果然做工精良,颜色舒润。
照看她的人,定是裴若尘了。
伊人犹豫了一下,复又重新穿上。
天色愈沉,不知哪里有客栈?
摸了摸已经饿得扁扁的肚子,伊人终于挪到了一家看似整洁的客栈前面。
天色已晚,客栈的灯笼都已挂了起来,大大的‘迎宾客栈’四个字,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按理说,这个时候,所有的客栈都应该关了门,可是今晚却很反常,伊人站在客栈前面时,只见一个店小二正缩着脖子,拢着袖子,在门口东张西望,也不知在等着谁。
待伊人匍一出现在他面前,店小二立刻涎着脸迎了上来,甩着毛巾,打着千儿:“姑娘,本店已经准备好了上等的客房,一直等着您呢。”
伊人愣了愣,指了指自己,“我?”
“你是伊姑娘,对吧?”店小二问。
伊人点了点头,困惑地看着他。
“是伊姑娘就对了,姑娘这边请。”店小二大喜,略有点谄媚地引着路:“饭菜热水都为姑娘准备好了”。
伊人本想问点什么,低头看到自己的鞋子,又什么都没说。
又是裴若尘安排的?
没想到他的能耐竟这般大,难不成城里所有的店铺,都已打了招呼吗?
伊人只觉自己握着一张连刷都不用刷的金卡,可以堂而皇之、分文不花地消费全城。
抿了抿嘴,她还是很不客气地走进了大堂,果然有一桌丰盛的饭菜等着她,伊人饿了一天,此刻再也顾不上其它,立即放下防备,狼香虎咽地吃了起来。
只是,既然已经安排得这么妥帖,裴若尘何必还给自己一百两银子?
伊人有点想不通。
但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