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裴若尘是为她而来。
无论他是谁,以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现在,刀光剑芒中,他是为她而来。
这就足够。
“当年息夫人虽然行为过激,但是惊才绝艳、才智谋略旷古烁今,没想到她的独子,却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裴若尘极快地整理好些微的情绪波动,面色无喜无悲:“柳色公子,我已说出了我的筹码,如无异议,希望你先放开掌下的人。如若伤了她,交易立刻取消。”
柳色,原来那少年的名字叫柳色。柳垂堤岸,交映湖色。
伊人将这个名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却不妨柳色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猛然一收,伊人被卡地呛了一下,圆润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迅速氤氲了水色,可怜巴巴地看着裴若尘。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中意这个废物,真的肯为她交出至宝。”身后的柳色冷酷地笑道:“裴若尘,听说一向骄傲,权贵之子、经纬之才。这膝盖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外,从未服软过。现在,我要你跪在我面前,跪在柳家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不然……”他说着话,手又一送一紧,伊人离开呛得咳嗽了一声,咳嗽声音还未完全冲喉咙,又因为紧接而来的窒息,憋进了一脸的酱红色里。
裴若尘没有言语,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柳色。拢在两侧的手,轻轻地合拢成拳,又缓缓地放开。
那张异常冷静的脸,微泛青白。
伊人站在台阶上,看着台下的裴若尘。
裴若尘也看了她一眼,只是静静一眼,不见为难,也不见责怪,只是疏疏淡淡,宛如从前。
可是这样普通的一瞥,却让伊人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无法呼吸,不是因为柳色的动作太紧,而是因为真的没办法呼吸。
伊人对于下跪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她不是膝下有黄金的大男儿,只是在这个时代,向敌人下跪,到底意味着什么——
伊人懂得。
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和原则,然而,也能理解别人的标准与原则。
“怎么?原来只是说说而已?伪君子。”柳色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谑,卡放在伊人脖子间的手却不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他本意,倒没有想伤害伊人。
“我数一、二、三了。一!”裴若尘依旧不语,除了脸色略白外,他的神色反而更加沉静起来。
那种沉静,像一个气场般,从他的身体浅浅散出,连柳色也能感应得到,也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柳色。
“二!”
伊人张了张嘴,本想奋力说些大义凛然的话,可是声音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像拍电影那些女主角一样,大喊大叫:“不要啊,你走啊。”
如果他走了,他就不是裴若尘了。
伊人也懒得做这样的无聊事。
最终,她也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他,面色涨得通红,目光却安静如潭。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信任他。
信任他。
裴若尘似乎明白了她的安心,唇角竟微微一勾,好看至极的弧度,映着他的面如冠玉,温润若水,就连尤主管,都有一瞬移不开眼的目眩神迷。
“三——”柳色最后一个字还未叫完,裴若尘已经撂起衣摆,风鼓外袍,猎猎作响,额前的散发凌乱地拂在他异常平静的脸上,眸光如玉,人已低身。
下跪原是一种不怎么雅观的姿势,可是由裴若尘做来,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伊人也弯了弯唇,满脸笑意地看着裴若尘若无其事地磕首。
一个。
两个。
三个。
潇然至极,又洒然至极。
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对一个敌人卑躬屈膝,而是在与书友一起,吟诗作对,相拜做戏。
只是,这样的姿态,柳色并为看到。
在他察觉到裴若尘真的跪下后,他便笑了,仰脖,哈哈大笑,笑得如此嚣张,可是听到伊人的耳边,却有点凄苦。
放在伊人脖子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的痕迹,反而随着笑声越来越紧。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裴若尘和仰脖大笑的柳色。
“裴若尘,当年你父亲临阵背主,害死我母亲,今天这三个响头,就是你们裴家,向我柳家赔罪的!”柳色边笑,边喊出这行话来,声音凄厉,形如夜枭。
伊人卡得气喘吁吁,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原先以为是自己的,可是一瞥眼,看到了尤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