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走得并不快,他既已知道易剑他们一定会追上来,也懒得继续玩失踪了。
伊人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在离出发地两千米的地方,赶上了贺兰雪。
匍到他身边,伊人便伸出手,大啦啦地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大口呼吸。
堪比百米赛跑的速度啊。
贺兰雪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忍了忍,并没有甩开她。
不知为何,现在见到伊人,竟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可说起亲人,贺兰钦是他的亲人,贺兰淳也是他的亲人,甚至于容秀,也是他的嫂子。
他们却显得那么遥远。一个个,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雍容华贵,宛如神仙中人。
只可望,不可及。
只是旁边这个似乎迷糊,似乎一无是处的人,却以最朴实的亲切,对他不离不弃。
“其实,她也是不得已吧。”被贺兰雪拖着走了一会,伊人回过气来,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注视着前方,神色平静若水。
贺兰雪愣了愣,然后回头怒视着紧跟其后的易剑,易剑连忙摆手,一脸惶恐,用表情解释:“王爷,绝对不是我说的!”
贺兰雪自然不信,仍然瞪着后面无辜的易剑,伊人则自顾自地继续道:“她已经是皇后了,不是么?身为皇后,总会有一些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你不要太伤心。”
伤心得,甚至不肯承认自己。
“我没有伤心。”贺兰雪终于不再用目光谋杀易剑,回过头,闷闷地说。
易剑赶紧用袖子抹了抹汗,长呼了一口气。
“会伤心的。”伊人的视线转到贺兰雪身上,极认真地反驳道:“你还是喜欢她的,只要喜欢,就会伤心,我明白。”
不相干的人,永远不会伤你。
伤你最深的,往往是你爱的人。
贺兰雪不语,半响,方道:“从此以后,不喜欢了——其实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放下了。”
可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离开,是否,又真的能放下?
伊人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洞悉而清淡,没心没肺。
似乎真的被贺兰雪的说辞说动了,可眸地,却是了然的沉静。
第一次,贺兰雪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那感觉如此奇怪,以至于他不得不继续辩白道:“其实对容秀,一直是我一厢情愿。当初她入宫,我原本可以阻止的,却没有。是我先伤她,她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伊人浅淡地望着他,似听未听。
而跟在后面的易剑,因为离得近,所以全数听进耳里。
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诧。
想不到王爷有一天,会主动向另一个女人,提起容皇后的事情。
而那件事,曾一度,无论在逍遥王府,还是在整个天朝,都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这个王妃,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易剑暗暗认定,心中忽然对伊人多了一份尊敬。
前方,贺兰雪的声音仍在继续。
“我也明白她的意图,即使我离开京城,终究不能保证容家的利益。只有我不在了,皇上才不会继续猜忌容家,才能保他们一家Xing命无虞——她确实是不得已。”
“可是,伊人,我也是人,当我知道刺客是我倾尽一生去保护的人派来的,我也会伤心。我也会愤怒,我也想毁掉一切——他们,我最尊敬的大哥,我最爱的女人,我为其繁华和安乐而用尽心血的天朝!我不能除了他们,只能毁掉我自己,除了忍,除了让,还能怎样!”
对于贺兰雪一时失态,伊人并没有丝毫嘲笑,抑或者激动、惊奇。只是无比宠辱不惊地瞧着他,清透的眼眸映射着贺兰雪苍白而潮红的脸,如此安静。
他已经抬手,撕掉了脸上的伪装,明媚得近乎妩媚的容颜,比之以前,多了一分属于大漠的阳刚。
以及苍凉。
眉眼素淡,有忧伤侵入眼底。
“可你就是贺兰雪啊。”伊人终于开口:“人活着,倘若不能做真实的自己,那多没易趣。”
“阿雪也是我。”贺兰雪说:“这几天我以阿雪的身份做个普通人,那感觉很好。”
“贺兰雪也好,阿雪也好,反正我就赖着你了。”伊人呵呵一笑,重新抓紧他的胳膊,傻乎乎地说:“我在这个世上没有生存能力的,你答应过我,要供我吃,供我住的。你可不要食言。”
“伊人,你应该回去。”顿住脚步,贺兰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