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但笑不语,一副淳淳君子样。
“你呀,对你娘子真是太好。这么好的后生,可有许多能干姑娘抢着要你呢。”像伊人这般四体不勤,出去赶集时都懒洋洋模样的人,早已被三姑大姨嫌弃了。
何况伪装后的贺兰雪,依旧是招蜂引蝶的。
“上次说的陈姑娘,阿雪可有意思?”王大婶又问:“那姑娘可烧得一手好菜呢。”
“我有伊人就足够了。”贺兰雪很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忽而想起,那日听到消息,在傍晚的城门口遇到伊人时,心里一种莫名的真实感。
在这样天高皇帝远,于世隔绝的地方,从前的好友亲朋,似乎都是虚渺的。
唯有伊人。
才是能切切实实,留在他身边的。
心安而踏实。
即使出于一种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
闻言,王大婶一阵扼腕叹息,三步两回头地离去,一路走,一路琢磨着:如何对得起陈姑娘一锭银子的介绍费。
直到王大婶走远,贺兰雪才走进屋里,含笑望着伊人,问:“起床了?”
伊人点点头,遂重新低下头,琢磨着怎么点火。
伊人还是低着头,卖力地对付面前的柴薪。那粗劣的打火镰,怎么也擦不燃火星。
伊人怀念前世的打火机。
“我来吧。”贺兰雪低下了身,从她手中接过打火镰——少女蹲着的身体小小地缩成一团,冻得红彤彤的鼻子小声的抽着气,头顶乌发如鸦,轻颤。
她本是那么不愿意动的人,现在却必须为了一日三餐下厨,贺兰雪蓦得心疼起来。
“你去坐着,等会就可以吃饭了。”他轻声吩咐,‘嚓’地一声,已经点燃了枯枝:“顺便将灶台上的油端来。”
伊人‘哦’了下,颠颠地跑去灶台那里,刚拿到油,忽而瞥见三步远的盐坛子倒了。
她略略迟疑了一下,然后视而不见地返过身,将手中的油递了过去。
贺兰雪还没接过来,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笑声,一人道:“阿雪,你可娶了一个懒婆娘诶。”
闻言,伊人回头望去,只见两个普通军士模样的人正站在窗外,向里面张望。
贺兰雪见到他们,脸上立刻挂上和煦的笑容:“小左,小右,你们今天不用当班吗?”
“不用,听说当今镇国将军贺兰钦明日要抵达丰都大营,接掌塞北戎戍之事,现在营里乱成一团,也顾不上我们这些伙夫军了。”右边一个较为魁梧的青年军士回答道。
“贺兰钦要来?”贺兰雪略略愣了愣,继而喃喃道:“难道炎国有异动?”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自从逍遥王出事以后,朝中就一直没有太平过——前段时间还听说国丈容不留递出辞呈,要退隐呢。”回答的仍是那个魁梧一点的军士,右边那个稍微秀气点的,则显得腼腆得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似听非听的模样。
“是吗?”贺兰雪淡淡地应了下,然后转向一直没开口的那位,笑道:“小右,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他啊。”小左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在街上见到了一位姑娘,长得那个美啊,这小子,当即就七魂丢了五魄。”
“是吗,有多美?”贺兰雪说着,已经打开房门,招呼他们两兄弟走了进来。
“怎么说呢,那姑娘就像——就像一朵长在瑶台上的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细皮白肉,气质又很好,蛮高贵的样子。”小左乐津津地说:“也怪不得小右,街上好多人都看呆了。”
“绥远还有这样的女子,我倒没听过。”贺兰雪敷衍道。
“大概是外地来的吧,似乎姓黄……”小左摇头晃脑地八卦道:“不知道天朝姓皇的有哪些大家?”
“总不是皇家吧?”小右忽而愣头愣脑地冒了一句。
“你傻啊,皇家的姓氏是贺兰。”小左敲了敲小右的头。这两兄弟,一向是小左有道理些。
贺兰雪怔了怔,然后匆忙地吩咐伊人一声:“你在家等等,我出去一会。”
话音匍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造访的两人互望了望,小左于是了然地笑道:“男人嘛,遇到这样的美女,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又对伊人说:“嫂子,你可得体谅体谅。”
伊人恍若未听,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贺兰雪渐渐变小的背影,忽然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往桌上放去,也顾不上关门,迈开小步子,颠颠地跟随而去。
两兄弟又是一阵互望,一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