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哦’了下,“你刚才不是说嫂子看着太小,又懒懒散散的,不像阿雪的媳妇吗?现在恐怕是我们猜错了,不是媳妇,嫂子那么紧张干吗?”
“紧张了吗?”
“你没看见她方才的表情吗?跟平时不一样的,似乎是紧张。”
“少来,那个小丫头哪里懂得紧张是什么东西,老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边的争论还在继续,伊人已经走到了通往绥远县城的路上,而贺兰雪,早已没有了踪迹。
贺兰雪赶到绥远县城的时候,那位黄姓女子,已经芳踪无寻。
他放缓步伐,一个人怅然若失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逢七,正是县城赶集之日,人们无论住在多偏远的地方,都扛着自家的蔬果腊肉或者手工艺品,集中在县城里,交换自己需要的商品。
人声鼎沸。
鼎沸而清冷——因为与他无关。
美如空谷,会是你吗?
从京城迢迢赶来,会是你吗?
是你吗?
容秀。
成全我最最奢华的梦境?
贺兰雪就这样走在长街之中,满怀希望,又满腔绝望。
那日在皇家花苑,她的沉默,已经铸就了他的绝望。
他原不该再有希望。
可是听到小左小右两兄弟的话,贺兰雪仍然有一个莫名的预感:是容秀吧,来的人,是容秀吧!
他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容秀听到后,会不会痛彻心扉,会不会不再执着以前追求的东西,不再为家族利益而端坐在那高高的皇后宝座上,千山万水,前来寻他,与他相守?
如果真是这样,贺兰雪愿意永远这样隐居下去,他不再韬光养晦,不再有任何企图,只要她来,他可以放弃一切!
可是长街绵绵,一眼望不到头,那个心底的倩影,始终始终,未能出现。
贺兰雪只能信信地走,每一步,都走在越来越失望的边缘。
路旁小贩交易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嘈杂得让人神思恍惚,似乎听见,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贺兰雪终于停了下来,怅然回首:来路茫茫,他已经走了许久。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拼命往他挤过来的小小人影,头发蓬蓬的,发鬓的发丝勾勒出一张圆润至极的小脸,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可是满额的汗水,又让人不禁生怜。
她的眼睛,如此晶亮,如点燃长街的两粒星。
贺兰雪倏然回神,自嘲一笑,正准备迎上去。迎上去握住伊人的手,然后与她一同回家。
他有一瞬的感动,脑中莫名地蹦出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眼前执拗地,靠向他的女孩。
恍惚尽散,贺兰雪自嘲的笑容逐渐温暖,他已经往回走,然后就在那时、那刻,在长街斜叉过去的一条小巷,突然传来了一个微弱,却足以让满城喧哗都黯然失色的声音。
“裴大人,你回京吧,本宫绝对不会再回去!”
清冷而决绝的声音,婉转如夜莺,空灵如幽兰。
贺兰雪的心脏‘突’‘突’地猛跳。
他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努力挤向他的伊人,然后转头、不假思索,朝巷子深处走去。
伊人已经看见了贺兰雪,可是正埋头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再抬头,他已经不见踪影。
伊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目光困惑地逡巡了一番,又茫然地收回。
人群再次动起来,她手足无措地挪到墙角,靠在临街的墙壁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流人涌。
她的对面,便是贺兰雪钻进去的,巷子口。
贺兰雪走进巷子后,集市上的喧闹立刻被隔离在后,巷子里与巷子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他只走了几步,便顿步不前。
狭窄的,甚至被当地居民都已遗忘的巷子里,已经满满的人。
那些人并没有显形,而是藏在屋檐下,拐角处,训练有素,且专业。
皆是大内高手。
贺兰雪慎重起来,他想装成一个误入此中的普通人,可是脸上的担忧和急切,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小小的绥远城,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大内高手,明天贺兰钦也会戍边于此,如此兴师动众,若不是贺兰淳亲到,那这个人,不是容秀,又是谁?
他小心地往前走,努力让自己变得闲逸自如,可等他走到第一个拐角处时,那重重守卫,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