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尘似乎看见了这一幕,又似乎没看见这一幕,神色如初,也没有追问,只是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她在防他。
从什么时候起,这样一个白纸般的女孩,也学会防备了。
“伊人,”等她重新转过身,裴若尘轻声道:“已经没必要了。”
伊人愣了愣,“什么没必要?”
“这个虎符,没必要了。”裴若尘到底看见了,“我来这里等你,便是想阻止你将虎符拿过去,已经有人来救贺兰雪了,炎寒也在趁机突围。如果你此刻将虎符拿过去,不仅毫无意义,还会陷贺兰将军于不利——无论是他‘借’的,还是你‘拿’的,朝廷都会追究贺兰将军的责任。”
“怎么……”伊人眨眨眼,有点不明白。
“难道你不明白了,一切都在贺兰雪的掌握之中。”裴若尘叹声道:“他一早就那排了后着——凤九先生请了一人,只要有那人在,任何围攻都是徒劳。也因此,贺兰雪才敢放任容后,将自己陷入险境。”
“请了谁?”伊人还是没相通来龙去脉,只是听说贺兰雪没危险,炎寒也突围了,心情一松,顺口问道。
“剑神,陆川。”裴若尘回答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异芒顿闪。
这四个字的魔力,海内皆准。
被称为人神的存在。
多年前,曾一人一剑,守住峡山关口,十万大军,踯躅不发,最后只能打道回府。
传说,他已成剑。
传说,他无可摧毁。
传说,他已经是一个传说。
可是,现在,他却出现了,为了贺兰雪出现了?
这个消息,远比贺兰雪逃出重围,更加震人心魄。
如果陆川要杀一个人,将无人可挡,无法可施。
如果,他听命与贺兰雪……
后果,更是不可设想。
伊人却对这个名字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在裴若尘提起剑神的时候,她想起西门吹雪。
天朝版的西门吹雪?她有点好奇了。
只是,伊人还未将自己的好奇表现出来,裴若尘的神色突然一凛,下意识地挡在伊人身前,沉声道:“他来了。”
裴若尘话音匍落,伊人顿觉一阵飞沙走石。绥远本是一个容易起风的地方,可是来势如此汹涌的风沙,并不多见。
沙迷了伊人的眼。
她用拳头揉了揉眼睛,等手拿开时,面前的景象已然一变。
不知在什么时候,前面突然潮涌一般冒出了一堆黑衣人,凛神持兵,站成三排,挡在裴若尘之前。
而最前面,树梢巅,也出现了一人。
明明艳阳高照,不知为何,在看到那人时,伊人只觉得世界陡然一凉,连心底都寒了。
那人玄衣耀眼,整个人都似被剑光笼罩,光辉灿烂,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像一束光。
剑光。
剑光无形,人亦无形。
挡在裴若尘身前的三队人马,虽然站得笔直而坚定,额头,均已沁汗。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局。
他们站着,只是因为他们是裴家的死士,即便死,也必须死在公子的前面。
而树梢那人,不动不语,鬼魅般沉静,雕塑般没有生气。
这样的静峙,让所有人心中都浮出一种恐惧,不知自己对面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来自九幽的魂魔。
时间,也许只过了一刻。
风沙已停,从树梢飘落的枯叶,尚未落地。
可是,也许已经过了整整一世。
生与死的煎熬,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伊人转了转头:小右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整个人如筛子般抖个不停,站在她右前方的裴若尘风度好许多,还算镇静,只是全身的紧绷,仿佛一触即发。
除了浓重的呼吸声,伊人再也听不到其它声响。
越来越压抑的气氛,喘不过气来的气氛。
伊人觉得憋闷。
又是片刻。
树梢上的人,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树梢下的人,依然以静制静着。
伊人终于按捺不住。
她突然往前走去。
裴若尘一惊,本打算拉她,伊人已经越过了他,伸手推开排在前面的三队黑衣人,让出一